夜兰城。
此刻正值早市,人声鼎沸,随处可见摆摊的小贩、挑担的货郎,人流络绎不绝,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然而,这其中,却传来些许刺耳的声音。
木制的小推车被一脚踹翻,里面摆放的各式木雕散落一地,妇人抱着女童掩面而泣,围观众人指指点点。
“臭娘们!敢不交头钱?今日小爷我便砸了你的烂摊!”
男子袒胸露乳,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
瘫倒在地的妇人脸色苍白,苦苦哀求道:“张大爷,您行行好,再多宽限几天吧!妾身夫君染了风寒,实在是拿不出钱来孝敬您啊!”
被她抱在怀中的女童紧咬嘴唇,怒目而视。
男人注意到了这小孩的视线,狞笑一声,欺身上前,挥手便作势要打,旁人见此一幕皆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住手!”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白衣的书生不顾同伴的阻拦,冲出人群,张开双臂挡在了女童面前。
他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喝道:“张三!你作恶多端、欺男霸女!不怕天打雷劈、死后不入轮回吗?!”
张三微微一愣,随即收回了手掌,张狂大笑:“那好,小爷我就站在这,看老天爷会不会降下一道神雷把我劈死!”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众人无不抬头望天,心中暗暗祈祷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抬抬手把这祸害给收了。
然而,天空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哪有半点要打雷闪电的迹象?
张三嗤笑一声,抬起腿就是一脚踹开了挡在面前的书生,甚至在他倒地时还啐了一口黏黄的老痰。
白衣书生哪能受得了如此折辱,挣扎着起身撸起袖子就要与之搏斗,然而却被早在一旁等候的同伴硬生生拉回,逐渐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见没了人帮衬,妇人更是面如死灰,只顾低头抱紧怀中的女童。
张三摇头晃脑:“你们也看到了?老天爷不收我啊!”
他用戏谑的目光一一审视着围观众人,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低头眼不见心不烦。
张三自讨无趣,还以为会有其他书生冒出来呢,没想到个个都是软蛋孬种。
他蹲下身子,伸手轻佻捏起了女童的下巴,像是在看什么物件。
“小娃娃长得不错,是个美人胚子,要是卖到青楼窑子,也能值不少钱。”
听到这番恶毒的言语,妇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俯下身子便是一阵磕头。
她声泪俱下:“张大爷,万万不能啊!我家小芷今年才8岁,不可以啊!”
张三皱了皱眉,站起身来,面无表情说道:“总之,要是明天还拿不出钱来,你女儿就卖给小爷我了。”
说罢,他也不顾妇人是否同意,转身便离开了,围观的众人纷纷惧怕地让开一条路,望着仍旧在地上重重磕头的妇人,无不掩面叹息。
直到张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拐角,才有人不禁发问:“为何县衙不管此人?”
有人嗤笑一声:“衙门?你可知,这衙门的主簿就是张三的姐夫?“
又有人不服气:“知县大老爷呢?如此纵容手下,不怕被问罪?“
一卖鱼的老叟摇了摇头,说道:“官官相护,市井小民,哪里能与之抗衡?“
于是有人突发奇想:“要是请仙师做主呢?“
然而听到仙师这两个字,旁边的人立马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神情慌张不已:“嘘!你不要命了?!“
察觉到话题逐渐变得危险起来,便有人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唉,大家散了吧!没什么好说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有人带头,众人纷纷效仿,作鸟兽散去,只留下妇人与女童相拥而泣。
且说那张三也并没有回家,而是依旧沿着这条街道走去,每每路过一小摊,便有人强颜欢笑奉上钱袋。
这已经成了这条街道的潜规则,凡是在此摆摊,无论售卖何物,无论营收几多,每月中和月末,都要孝敬给张三一份头钱。
头钱若是少了,轻则直接拿售卖的货物抵押,重则砸摊打人,此后不准出现在此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然而头钱要是给多了,也没有什么益处。
张三虽然面相粗犷,但心思却异常细腻,定的头钱份额不多不少刚刚好,在此地的摊贩既赚不了大钱,也不至于亏损,只能勉强维生,若是生意较好,还能留有一定余钱。
这便使得张三所在的街道摊贩总是来了去,去了又来,因为西市其他街道的头钱份额更大,他这里从不缺人。
张三走走停停,突然在一处角落发现个奇怪的小摊。
小摊的主人是个面色苍白,看起来纵欲过度的年轻人,端坐在一把老旧的竹椅上闭目养神,他面前的小木桌摆放着一些黄纸和罗盘,一柄破破烂烂的幢幡上写着几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