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陌心中一顿,急忙松开戚白荟的手,冲过去拉开门。
“急报说什么?”
徐大春道:“说大月氏挥兵十余万,已逼近赤霞关,中兴府告急。”
“走,回去再说。”
林止陌这次没有责怪徐大春坏他好事,匆匆下楼,径直回宫。
文渊阁中,远远的就能听到里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林止陌正要走过去,身前一道人影一闪,戚白荟手刚抬起来就又放了下去。
来的人是老枭,他还是那副猥琐且吊儿郎当的样子,对林止陌拱了拱手,低声道:“陛下,王爷在那边等你,还请先移驾相见。”
林止陌皱了皱眉,这要紧当口,宁王找我做什么?
他跟着老枭转到偏院一间安静的屋子里,一推门,就见宁王正悠闲的坐在桌边喝着茶。
林止陌无奈道:“皇叔,文渊阁里吵得都快打出脑浆子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喝茶?”
“淡定淡定。”宁王按了按手,说道,“那是假消息,大月氏不会攻来的。”
林止陌一怔:“你怎么知道?”
宁王笑眯眯道:“因为我有细作在大月氏,他也是刚发来密信。”
“细作?!”林止陌有些没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安排的细作?靠谱么?”
老枭在旁插嘴道:“那是我徒儿,从小养大的,靠谱,他打入大月氏朝廷内部十几年了。”
林止陌惊讶道:“十几年?皇叔你……这么早就安排人混了进去?”
宁王笑道:“未雨绸缪,未雨绸缪而已。”
这回林止陌算是真正领教到了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宁王在十几年前就安排了心腹混入大月氏,而那时的大月氏还没有露出入侵大武的野心。
他一直以为宁王虽然智商不低,但是为人太散漫随性,就算是这个户部尚书也是自己逼着他干的,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前瞻性。
“所以皇侄你啊,安心便是,大武的实力虽然不如百年之前,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大月氏也不复当年吞并鞑靼时的霸气,想要和咱们撕破脸皮彻底开干,他们不敢。”
宁王亲手给林止陌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接着说道,“何况你上回在诸国来朝时让红武大炮亮了一回相,吐火罗王回去后一禀报,把大月氏的甸亚单于给惊着了。”
林止陌失笑道:“人家皇帝惊没惊着你都能知道?”
宁王不以为然道:“那是,不过甸亚单于就是个怂货,跟他爹比差远了,虽说亡我大武之心不死,可没到准备万全之时不会动手的。”
林止陌这才放下心来,宁王没道理在这事上骗自己。
他用茶杯敬了敬宁王:“行,皇叔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定然不会有假。”
“放心,不会假,何况你别看中兴府发急报,有徐檀坐镇在那儿,大月氏来二十万三十万都没那么容易攻破赤霞关的。”
宁王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后却叹了口气。
林止陌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他始终放在心上的往事,于是他深深看了宁王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宁王抬了抬眼皮,苦笑道:“行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就老实告诉你吧,我……没脸见徐檀。”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追忆往事一般抬头看着房梁,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为何会那么早就安插细作在大月氏,不是我有远见,而是……当年因为他们的细作暗中挑拨,让我害死了徐檀一家。”
砰的一声,宁王将手中的茶杯种种拍在桌上,上好的青瓷顿时碎裂,碎片扎进了他的手掌,鲜血已然流了出来。
林止陌一惊,喊道:“皇叔!”
宁王摆摆手,拒绝了老枭要给他包扎的举动,看着手上的血继续说道:“大月氏原在乌孙山之西,后来大军东进吞并了鞑靼,只是那时的大月氏已经国力大损,他们生怕坐镇中兴府的徐檀会趁机偷袭他们,以坐收渔翁之利,便使了个阴招,派出细作找到了我……”
“我那时候就他娘的是个愣头青,自以为听到了了不得的秘辛,便一封奏疏呈给了皇兄,皇兄自然是极为信我的,于是将徐檀入罪,满门抄斩……”
宁王说到这里眼眶红了,恨恨地一拍桌子,完全没理会正在流血的伤口,骂道,“我就是个蠢货,自以为是的蠢货!”
林止陌沉默了,这件事他早就听徐檀说过,原本他也以为宁王老谋深算,是对皇位有企图的,可是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他发现宁王虽然聪明,可是却极为单纯,似乎不像故意陷害徐檀的样子,所以他一直没将这事问起,只希望宁王什么时候能主动说出来。
现在他主动说了,可是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不是宁王的错,毕竟那时候的他还不到二十岁,心智不成熟,这种被人利用的事情,人家以有心算无心,他中招很正常,只是无端害了徐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