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周可接到两通电话。
第一通，是余安安。
她父亲被失控的渣土车撞到重伤，现在还在icu急救，无法赶来上班。
周可给她特批了事假，家里事情没处理好之前，可以不用来上班。
第二通是霍晴川。
“周姐！我妹妹要回来了！”霍三小姐压着兴奋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卫生间一类的空间，“我知道现在叔叔还在急救我这么开心很过分，但霍家刚刚派人联系了安安，只要她回去，叔叔的医药费也不成问题啦！两全其美！”
霍家虽然遭受资金链危机，但几十万对他们来说仍是九牛一毛。
周可恭喜一声：“所以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
“我不放心安安，想继续陪着她处理和霍家的对接。怕鹿姐骂我，你帮我跟鹿姐请个假呗！她最爱你了一定会同意的！”
周可：“……”
挂断电话后，她隐隐觉得不对。
霍家不是第一天知道余安安，偏偏在余安安急需用钱的时候那么及时地出现。
难道霍家一直暗中观察这位抱错的女儿，生活顺遂就默默祝福，遭逢意外便雪中送炭？
以霍家对待霍晴川的态度，周可不确定他们家能这么有爱。
不过，到底是别人的家事，这些念头只在她脑海中转瞬即逝。
但很快，她又接到了第三通电话，还是余安安。
“周姐，我知道你一向不管别人事情，但我真的没有可以商量的人了。”
在背景嘈杂的哭喊和手术床在地面快速滑动的辘辘声中，余安安声音纤柔的声音愈发显得冷静。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上级训一训，就晕倒在地的柔弱女孩。
周可找了处僻静地方，简短道：“你说。”
余安安将自己的困惑清晰道来：“爸爸抢救，我很缺钱。霍家刚刚突然找上门说，我是他们抱错的女儿。妈妈已经哭到晕厥，我安排表姐暂时照顾她，她无法给到我任何信息和建议。我想问问，这种情况，我应该怀疑霍家出现得如此及时的原因吗？我是应该答应他们认祖归宗，还是先搁置这件事，借钱救爸爸？”
周可的第一反应是：“不要去借高利贷！缺口多少，我可以借你——”
她盘点了一下自己的余额，忽然有些羞于启齿：“……两万。”
余安安短暂地笑了一下：“谢谢周姐，不用了。你别担心，我会走正规银行渠道申请贷款，或者请求社会援助。”
周可心中盘算了一下：“……但是这些都需要时间。目前筹钱最快的方式，就是去霍家。”
“是的。”
周可如实相告：“霍家最近资金链出了问题。”
余安安说：“……我只是一个会计，难道他们要让我挪用王氏集团的公款吗？”
“太离谱了，不至于。”
余安安说：“这就是我困惑的地方。我直觉，他们目的不纯。但我身上实在是没什么好图的。周姐，你觉得我要为了救爸爸冒险相信他们吗？”
周可想了想，反问：“你觉得困惑的地方，不在于回霍家要冒险，而在于回霍家要冒什么险，对吗？”
霍晴川告诉周可，余安安养父的情况十分危急，完全康复的希望渺茫，救回来，八成也是瘫痪，甚至植物人。
这足以拖垮一个普通的家庭。
即使如此，在余安安给周可罗列的所有选项里，也没有过“放弃”。
所以余安安对于冒险能快速拿到钱的这条路径，是很心动的。
周可继续问：“其实你已经决定了要冒险。问我，是想让我帮忙评估一下，这个险最大能有多大，是吗？”
半晌，余安安才笃定回应：“是的。我刚刚心里太慌了，捋了一遍，这确实是我求助你的根本想法。”
余安安如此清醒理智，这让周可参谋时心理负担小了很多。她直言：“我的建议是：直接去问。”
“直接去问？”余安安一愣：“问了，他们就会回答吗？他们不会觉得我……多疑冷血吗？”
“他们回不回答是他们的事，但你要是问都不问就贸然接受对方的巨额馈赠，倒是不多疑冷血，但肯定人傻好欺。”周可分析。
“再说，霍家以家人的身份到你身边，说明他们就算要做什么，多半也会以家人的身份挟持你。既然如此，你也以家人的身份要求他们坦诚相待。”周可想着自己接触过的这些个霸总豪门，
“对有钱人来说，家人除了亲情，更多的是利益共同体。家人之间直言利益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能力的体现。你既然决定冒险回霍家，就要开始学着用他们的方式思考做事，才不至于被牵着鼻子走。”
余安安那头安静了半晌，“……谢谢周姐，我试试。”
她的语气坚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