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信无关我的志向与理想,只是我作为哥哥,作为朋友向你们所作的临终前的告别。” 只是一个开头,就引得红莲早已泪潸潸,豆大的泪点打湿了信纸,墨色晕染开来。 信中流沙的事并未提及多少,但是字里行间中也满是他的志向未完的遗憾。每一句问候都是肺腑之言,最简单的话语含着万分柔情与遗憾。 莫悲莫兮生别离,乐莫乐兮复相识。 红莲一直都在奢求能再见韩非回国,原来他却早已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她紧紧地攥着常配在韩非腰间的白玉,泣不成声。这白玉是他与母亲临别时,母亲给他的。不想韩非求学归国后,上次那一面便是永别。 早知如此,她或许就应该听父王的话去秦国和亲,这样倒还能再见韩非一面,也不至于在此经受心碎之痛。 “红莲,烦请帮我把这白玉佩转交给紫女姑娘,告诉她:我知她意,以此为答,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恨只恨我思虑太久,却落了个生死两别。姑娘柔情侠骨,非心向往之。纵使千言万语,难释我心中所念。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韩宫中,灿黄的菊花送别故人,阴司纸从天飘落,飘到王宫各处。偌大的王宫此时更显空荡,红莲好似听见一阵又一阵声音在回响,却又总是听不真切。 吕不韦向来方寸不乱,他从不会被诸事扰乱。他做了大秦帝国十一年的丞相,从来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先王乃至现在的君王都是他一手扶上王座的,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就是如此,他还不满足。 这个世界上不能有阻挡他的人或事存在。他投入了那么多的资本,也该有回报了。 “太后,吕相国求见。” 赵太后本与长信侯嫪毐嬉闹,满身□□却被这一声给浇灭。 “让他等着吧。”她可是太后,这个抛弃他的男人怎么配再得她的青睐。 “太后,臣这次是有要事要与您商量。”吕不韦直接走进大堂,无视了太后的命令。 “好啊,吕不韦,看来你并不把我这个太后放在眼里!”太后拍案而起。这位年轻的太后总是这样沉不住气,一副庭院小女人的模样,与当年的华阳太后一比可差太多了。 “太后息怒,此事今日必要有个了结。” 吕不韦的语气很重。赵太后厌倦了这种生活,她明明什么都不想管,只想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可她的儿子是君王,她就要履行做太后的职责。 “有什么事,你说吧。”太后垂下眼睑,懒懒散散地躺在嫪毐怀里。 吕不韦对上嫪毐那副小人得志的眼神,不屑一顾。他说道:“太后,嫪毐要走,包括那两个孩子。” 嫪毐一怔,太后则猛得撑起身。她故作镇定:“……什么孩子?” “太后,你可以骗骗王上,但你骗不了我。” “凭什么?!”太后发作,尽是指责吕不韦:“吕不韦,我如今可是太后!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赵姬了。你走吧,我是不会让嫪毐离开的。” 谁料吕不韦丝毫不动,竟然用威胁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他说过的话:“太后,嫪毐要走。” 嫪毐忍无可忍,指着吕不韦的鼻子,大骂:“吕不韦!你听不懂太后的话吗?!”他走到吕不韦面前,“你这老东西,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句话,你应该送给你自己。”吕不韦斜睨着他。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得道后竟敢以这副嘴脸待他。吕不韦能让他飞黄腾达,也同样能让他日暮途穷。 嫪毐怒不可遏,却被太后及时压住。太后笑着,走到吕不韦身边,“我知道相国在担心什么,你不就是怕事情暴露了,王上顺藤摸瓜查到你头上嘛。那为何我们不能合作呢?” “合作?” “相国现在这么惧怕政儿,难道就没想过另立新王?这不是你的强项嘛。”说着,她竟笑了起来。 嫪毐趋炎附势,嘲笑道:“对啊,相国。秦王现在不听话,你也很头疼吧。” 吕不韦现在的脸色可是相当精彩,眼前的这对沆瀣一气的蠢男女妄图毁掉他下得一盘好棋。 “太后,别忘你的身份。” “我没忘啊。就算再立一个新王,本宫也还是太后。” “大秦王座上坐着的,只能是嬴氏子弟。你们要立的那个王,他是吗?你们就不怕秦国的王公贵族讨伐你们?” “哎呀相国,你吓唬谁呢。外面都传得些什么话,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嫪毐说道,好似恍然大悟,“哦……你不愿立新王,难道谣言都是真的?那你这不还好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