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薨世(2 / 2)

两人一直没有说话。

韩千乘行至朝榷楼下,向韩宇一点头,韩宇心领神会。

“侯爷,今天就到这儿吧。改日再会。”

血衣侯一句话都没说,站起身,径直走出厢房。那个一直被他把玩的酒鼎早已被冻结。那股寒气散布在酒鼎四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危机。

血衣侯回到雪衣堡,表面上仍与平常一样。他行至内殿,巡逻的一名军士走上前来,说道:“侯爷,刚刚堡内潜进两人……”

血衣侯一招手,示意他住嘴。关住门,他打开暗道,走进地窖。宝箱仍在,但是宝箱内,他放在表层的那颗火雨玛瑙却不见了。

“韩宇,你以为你身负王命,身为公子,我就不敢动你?真是自作聪明。”

这天的日头很足,一场大雪过后,暖阳散下,大地异常耀眼。

“咳咳咳!咳咳!!!”

张开地这几天病似是越来越严重,已经好几天没上早朝了。张良每天下了早朝就往府上敢,亲自给祖父煎药,亲自喂。

今日张良像往常一样,身后的侍女端着粥和药。在听到张开地剧烈的咳嗽声后,张良匆匆跑了进去。

张开地用手帕捂住嘴,那咳声真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看着祖父如此难受,张良于心不忍,一直在帮祖父顺背。

等到张开地咳嗽停了,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沿,那双眼睛即使老了也有神,一种历经沧桑的睿智,现在却逐渐模糊了。

“祖父……”张良压住心头的悲伤,蹲在祖父床边。

“子房……祖父有话跟你说。”张开地说话气若游丝,越到后来,张良开始听不清他说话了。

张良坐到祖父床边,张开地摸索着张良的手,张良主动迎上去。不想,张开地却抓得异常用力。张良的情绪像是决口的洪水开始向上涌,但是却被一丝意志死死地压住。

“子房啊……祖父辅佐了五代君王,却不想……韩国还是衰败了。”

“这不是祖父的错。”终于,理智还是压不住感情,两行眼泪从张良的眼角流出,声音也开始哽咽。

“祖父也曾年少过,当时的我就与你现在一样,满怀壮志。可是,祖父后来发现这朝堂不干净,多少次都想致仕回乡。可是看到姬无夜他们把持朝政,君王之位就如同摆设,下面的百姓被百般压榨,祖父这心里就咽不下一口气。”

“祖父,您放心,子房定能清除朝中乱党,还韩国一片安宁。”

“子房,尽力而为吧。这些坏坯子都已经在朝堂扎根太久,一时半会儿是去不掉的。祖父就是想……咳!咳咳咳!!!”

“祖父……”张良想起身,吩咐人去叫大夫,却被张开地一把按住。

“祖父……咳!祖父就是想说,这国你尽力去救,韩国的定数可能就到这里了。子房,祖父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淌这蹚浑水。”

“可是……韩国也是我们的国呀。”

“这国……心都烂透了,还能指望它什么?子房……”

张良看着祖父的劲头不对劲,赶忙冲出去,吩咐门口的小厮去叫大夫,返回屋内,已是满脸泪痕。

“子房……祖父就像让你……好好的……”

那双饱经风霜的手一下子没了力气,张良手上一松,不敢抬头看祖父。那双浑浊的眼睛定住了,定在某一处。

张良伸手,颤颤巍巍地帮祖父阖上眼睛。侍女情绪失控,倒在地上哭泣。张良跪在床边,握着祖父的手,久久不动。

今日,韩国宰相张开地薨世。

此消息传遍新郑,万户悲哀。本应说张良应在家服丧三年,但三年时间太长,等到回来,朝堂的变动会很大,而且韩王也不希望张良离开朝堂太久。所以具体能服丧几天,韩王只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子房,相国薨世,寡人深表哀悼。三年服丧是一定要的,但是有余力的话也多关心关心朝堂。……寡人在此谢过你们张家了。”

一位君王究竟要落魄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低下头去感激他手下的臣子。

“子房,尽力而为吧……”

“……这国你尽力去救,韩国的定数可能就到这里了……”

“可是……韩国也是我们的国呀。”

我的国呀,就要就此衰败了吗?

“谢大王垂爱,张家世世代代愿辅佐君王。”

张良不知道祖父究竟受了多大的折磨才会抛弃自己曾经的理想,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毕竟祖父到死都在赤心奉国。

张良还太年轻,他知道祖父的志向是被这肮脏的朝堂逐渐磨灭,可他偏偏就想去试试。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张良无所畏惧。

他始终都记着远在秦国的韩非,自始至终,他都不是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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