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陈青桃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由于她无父无母,所以是家族的人来陪护。
大部分时间都是白朮在,他总是在隔着陈青桃很远的地方看着她睡觉,比如大门口或者房间的角落。
白朮听着检测器的滴答声,那里显示着她的各种生命指征。
她的心脏跳动频率很缓慢,有几刻几乎等于没有。
今日和往常一样,白朮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他双眼无比认真地放在房间中心的病床上,等仪器趋于1时他会立马按响手中的按钮。
可是几乎是微不可见的一幕,陈青桃的手指轻轻蜷了一下,白朮揉了揉双眼,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
可他没有看错,因为陈青桃的手蜷得特别厉害,白朮一时陷入了手足无措的状态,既开心又着急。因为她的表情明显是陷入了痛苦当中。
“医生……”
他下意识轻声呼唤,于是按了一下按钮。
陈青桃的脊背弓起,她惨白的脸皱成一团,眉心红得吓人。
“青桃?青桃……青桃、”
他紧张又急切地呼唤着陈青桃的姓名。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陈青桃的身体生出吸盘上带有眼睛的触手,她的头发和眉睫由纯正的黑变为一片不掺任何的白。
她面部扭曲,脖子手臂上渐渐冒和山羊眼一样的横瞳,那些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诡异无比。
白朮瞪大了双眼,回过神后的第一件事却是去关闭了重症监护室的感应器,防止被他叫过来的医生看见这幕场景。
再回头时,身体上插满管子的陈青桃已经站在床边。她的左眼早已被自己亲手挖了,那里本该是一个黑洞,现在则再生出了眼球。
只是不像人类的眼睛,菱形的瞳仁上被打了一个红色的x,像是某种诅咒,诡异又荒诞。
陈青桃微微歪着头,一头白发铺散在后背,那些触手则塞满了整个房间,喉口和额头上的横瞳也随着她看向自己。
白朮有一瞬间晃神。
她立在那里,就像一位无感情但又慈悲的神,像是教堂前的大理石雕塑,高高在上又带着一丝悲悯。
“喂,2048号,发生啥事儿了?”
白朮立马回头,将自己的脸贴在门上的玻璃窗上,“我、不,没事,不小心按到了。”
医生不满地瞥了撇嘴。
“你咋老按错,下次再这样我可就不来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
其实也不怨他,陈青桃的心律仪总是在某一刻发出拉长的滴音——然后在过会儿又重新回归到正常。
“真是的。”医生打了个哈欠,咂吧咂吧嘴,离开了病房门口。
“白朮?”陈青桃不确定道。
白朮紧张兮兮地搓了搓手,结结巴巴:“啊、对…我是白朮。不,不是,你是陈青桃?”
陈青桃把身上插着的管子拔下,声音轻轻的,“嗯,陈青桃。”
她身体上的触手统统被收回,模样渐渐回归原样,只有那些眼珠子固执地在表皮外转动着。
白朮挠了挠后脖颈,不可思议过后也回归平静,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声音沉沉:
“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话说大家都挺担心你的。啊,对了,你有几位同学也住在这个地方,明天就会来看你。”
白朮只字不提她现在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只听陈青桃淡淡嗯了一声,然后问他之后的状况。
于是白朮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给她讲了一遍,尽量让氛围趋于和缓。
好在陈青桃每句都会回应他,点头或是“嗯”。听到大家一切都很好的时候,她甚至会以笑来表达自己的开心。
“太好了。”她说。
陈青桃:“星星怎么样?”
“她啊,挺好的。多亏了你那个同学,叫啥来着?宋、宋……”
“宋晨明。”陈青桃提醒。
“对,宋晨明。她已经痊愈了,但她说她不想出任务,所以暂时还赖在医院里。然后跟你那几位同学一起每天打打牌,上午会来陪你说说话什么的…”
“想起来了,春藤后天要开学,我听那个原花说他们明天会一起来看你。到时候他们看见你醒了肯定特别激动。”
陈青桃微微垂下眼睫,她身上的那些横瞳使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悲伤,这种悲伤使她显得不那么冷漠,柔和了些。
“怎么了?”白术问,“你是不喜欢吵闹还是啥的?”
“不是。”
“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白朮笑了笑,“好啊,你说。”
——
第二天一大早,原花就来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