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差点忘了,明日是婶母寿辰。做侄子的,于礼当去。”
婶母?大冢宰也姓宇文,那就是说那个大笑的男人果真是他的堂兄?可是这个堂兄好像和他的关系很差。然而,他却答应了那人的邀请。
“谢皇上,臣母亲定会高兴。”
“婶母与兄长已十多年未见,如今难得相聚,定是要好好尊奉老人家。”
宇文邕时才的“大冢宰”已转成了兄长。然而称呼的改变,似乎只在表面——我丝毫没有感到他们之间对话的平和。他们,到底有什么仇怨?
“谢皇上关心,臣这就回府里准备,明日为母亲好好过个寿辰。”
“好,你退下吧。”
革靴声再一次响起,由近及远。
“吱——”门刚被打开,那人的话又再一次响起:“皇上,您武功虽好,可也不能只留独孤大人这位毫无武功的御医在外守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谁来担当这个责任?是独孤大人?禁军?还是臣?皇上,请以您的安危为重。”
如此傲慢的口气,不像是替宇文邕着想,更像是在找茬。可是,独孤翎他不会武功吗?他在密室中的身手是那么快,难道是我自己迟钝?可是那个人的话分明是说独孤翎不会武功。
“谢谢大冢宰提醒。”
本以为宇文邕的话已是这个不甚和谐的对话结尾。却未料,我听到了一个嗤笑声:“呵,独孤大人,不好意思,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门被关上,御书房内顿时一片死寂。
我隔着帘,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但是无声无息的外面告诉我,此刻他的心正沉落在玄冰之底,深潭之中。
我忘却了他的话,兀自地掀开了垂帘,渐渐现在我面前的是他的侧影——垂目低颌,双眸紧闭,长睫相合,修长的指侧撑着那已紧拧的眉间,发丝遮披着他的手腕,垂落在朱赤的御几上。
“你……”
我的话尚未说出口,他猛地一个拂袖扫案,御案上的文书奏折悉数落到了地上,敲击在青砖、案脚之上,散落一地。
“呃”,突然的惊吓,迫地我不由发出一个小小的怕声。
“我,我没有想到……”
“朕想一个人待会儿。”他无力地说着,没有抬头,只是低语。
“我没有想到因为我,你会……”
我真的很愧疚,他们是因为我而争吵,而他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军权再让三分。
“出去!”
他大吼了一声,依旧没有抬头。
“可是,你是因为我——”
“不要自以为是!出去!”松开撑在眉间的手,微微发红的眉宇下一双绯色而染的褐眸紧紧地盯着我,仿若用眼睛告诉我,让我走,让我离开。我,避开他的目光,看着地上四散的奏折和文书,弯下身一本一本地捡起放在腰间。红的,金的,蓝的,绿的,散开的,略有摔撕开的。十多本奏折,文书按着颜色,我叠放在一起,站起身,放在御几上。
“砰”,当着我的面,他再一次地拂袖,生生地将时才我放下的奏折,文书扫落在青砖之上。
我并未作声,只是弯腰做着和刚才一样的事情:捡起,叠好,再放上。
“砰”,奏折,文书,一挥落地。我再次弯身捡起,放在桌案上。
“朕不想见到你!”
他吼着,音颤,声抖,眸中的那片红色愈加刺眼。
“若兰告退。”微福了身子,我转身退去。
他是帝王,他不愿任何人看到他的无奈,他的脆弱,他所有不是那般坚强的每一刻。他是男人,他不愿任何女人看到他的面失,他的败北,他所有不是成功胜利的每一次。
我,是臣子,也是女人,所以我必须选择离开。
门刚微启,身后传过他的声音:“明日早朝,和朕一起。”
“是,皇上。”
我转身行礼后跨出了御书房的门槛,合上了门。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他的问,我的问,几乎出在同一时刻,眸光的瞬间相碰后,他淡淡一笑,唇边的酒靥微微露着,略带着些许凄凉。应着他,我笑了笑,略带僵硬的笑。
“我没事,只是皇上他……”
“让皇上静一下。”
“那你呢?”
“我?你是说刚才宇文大人的话吗?”他的唇依旧微弯着。
“你……”
“嗬,我习惯了,没什么感觉。”他在撒谎,因为他眸眶边的红线,因为他不自然的笑,因为他半遮在白袖内紧握的手。我知道他在掩饰自己,掩饰一切。
“你晚上有空吗?”
“你知道,我不会对你解释。”他看着我,有内疚,但却不带歉意。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解释,可是对着这个曾经想杀我的人,我更执着于他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