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她!……”
他背上的箭伤滴下猩红的鲜血,虽然白色的身影已到了文若兰的身旁,而抱起她的那人竟仍旧是他。
独孤翎没有抢过,他亦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抢,如花眼眸中倒映着一个玉立的男子不顾滴血,不顾伤痛地将着自己的妻子抱到了榻上。
“翎,救她。”
手搭在她的脉上,臂上已然一条红线半印而上,他曾经救过她多次,准确地说他曾经通过身旁这位睥睨天下的皇帝救过她多次,可是,这一次,他已无能为力。办法也许有,然而锦被上滴落的红花告诉他,与江山社稷,他只能说无。
摇头微叹,他艰难地道着自己的诊断,一句话也许会让所有的人痛苦,然而,却能为这万里江山的社稷留下一个重要的无法再重要的人。
“皇上,臣,臣无能为力。”
“一命换一命。”
伸手抚过她已毫无知觉的手,他清冷一笑,淡定若风。
“皇上。”
他侧身跪下。
“翎,我们认识多久了?”
“二十多年。”
“二十八年了。”眉微蹙,口中继续着,“二十八年来,我从未求过你任何事。”
“皇上!不!不可以!”他抬眸望着他昔日的伙伴,如今的天子。那双浅褐眼眸中竟露着重重的乞求期盼。
“翎,救她。”
“皇上,不,所有的将士需要你,大臣需要你,百姓需要你,大周需要你,江山社稷需要你。”
“呵,如果没有她,你们,你们也看不到一个曾经的我。既是如此,翎,为何你要残忍到不给,不给我留一个好名?!”
“不可以,痛只是一时,不会一世,你是明君,你是天下的福,你要带着我们大周平下突厥,定下江南,一统天下!”
“让我,让我自私一次。”
自私一次,让他自私一次,为了自己去选择一次生死。自私,他自私吗?于天下,他自私吗?于他自己,他自私吗?于她,他自私吗?
也许都有,也许都无。
“皇上。”
“翎,我,不想下旨。”
苍白的唇间,继续着他的求。万乘之尊的他,除却一切的尊贵,只求救她——而救她的代价,则是碧落黄泉的永辞。
江山,他能放下;社稷,他能放下;而她,他无法放下。他答应过她,江山一统后,便与她隐世。可也许,这已经成为一种永远的奢望。但若是她能活下来,他又有何求索。
“皇上,不……”
“翎,我很开心有你这个兄弟,舍弃一切与我并肩作战。若有来生,希望我们已无君臣之分。”
他臂侧的褥上,已湿红一片。
“皇上。”
“救她,求你。”
他终是答应了那个人,痛苦,复又痛苦。多年前,他曾亲眼目睹宇文毓为了爱而离世,眼神中的不舍,重重的不舍让他此生难忘。而多年后的今日,他又将看到这一幕的重现,只是悲剧的主角换成了宇文邕。而他自己竟要亲手去断送大周朝的未来,断送他二十八年弟兄的性命。
血,慢慢地流动。绝俊的容颜侧脸望着那个女子,唇边低喃:“傻兰儿,对不起,我,我陪不了你了。”
他长密的睫无力地颤抖着,苍白的唇浅印着笑,因为他已看到了她的唇渐渐泛起红色。一命换一命,他愿意,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换回她的生。
独孤翎成功了,他成功地将悲剧继续,亦成功地将她救活。
“宇文,宇文……”
她低喃着,重复着她的唤,重复着他的名。
“好。”
他软榻一下,黑色的身影已摔落在地。
“皇上!”
“好好看着她。”
扶起他的那刻,水浸没在黑色衣袖中,慢慢渗入。面前曾经统帅十多万大军横扫齐国的那个帝王,那位天子已然不在。他是这般虚弱,他是这般无力,只是凭着心中仅存的一丝信念,在坚持着最后的一点残存。
“皇上。”
“翎,带,带兰,兰儿去齐,齐州。”
“皇上,不,若兰离不开你,她不可能会和我走,不可能。”
“翎,你,你可以的。答应我,答,答应我。”
“若兰她绝对不会答应。”
远远地,一个孱弱的声继续地唤着:“宇文,宇文。”
兰儿,对不起,为了你,为了子涵,你不能再回长安,因为长安将不复宁静,大周将不复安全。望着她,望着她唇瓣的微动,他的心浮上喜,却又刺入痛。
“翎,赟儿不会放过她。带,带她走。”
浅褐的双眸诉着他对事实的了解。他知道宇文赟对她做过的一切,为了他,独孤翎瞒着他,为了他,她亦瞒着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