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早膳后,嵇照云便要去打理开新铺的事了,他临行前吻着陆咬枝黏黏糊糊地与她道别:“等我晚上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咬枝微笑道:“好。”
他出了门,陆咬枝便如往常一般要整理她的医书,嵇照云帮她刻录了许多竹简,却玉负责用粗绳穿起来卷成一筒,陆咬枝摸过书上的内容后,将它们分门放好。
正这样忙碌着,忽有婢子来报,道:“二小姐来了,还带了个生客,说姑娘若不见,今生都会后悔。”
二小姐便是陆月熙,如今两家关系正是僵硬的时候,陆咬枝没承想她不仅来了,竟然还能带个生客来。
却玉道:“虚张声势,肯定又是来气我们家小姐的,赶紧找个借口回了罢。”
陆咬枝却道:“让她进来,我倒想看看她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那婢子便出去请了,却玉忙放下竹简,将陆咬枝扶了起来,两人去清风堂待客。
陆月熙也是头回来嵇府,这府并不大,只有三五小院,却十分秀丽雅致。
更难能可贵之处是主人显然用了心,在拐角之处或者坚硬的美人靠角都用软缎包着,围湖之处也扎起了护栏,一看,就是为陆咬枝特意设置的。
陆月熙看在眼里,心中却不以为意,只想,男人讷,可真是会装。
这般想着,她瞥了眼身旁的姑娘。
那姑娘一身红色简装,袖口扎紧,腰间别一把匕首,俊眼修眉,身形修长,一看就知道是陇西的风沙中养出的英雄女儿,与陆咬枝不是同一类人。
她走进陆家的当铺,把匕首往桌上一放,陆月熙从账簿上抬头,打量她两眼,便把匕首推回去了:“姑娘不像缺银子,需要当匕首的人。”
她更像是缺了银子会拿起匕首打家劫舍的人。
她听闻,笑了起来:“我确实不当匕首,掌柜的,我向你打听个人,顺便问问,他成亲了吗?”
陆月熙看着她,眼前蓦然浮现出嵇照云的身形来。
那日他横刀立马,与王清正对峙,裹挟着就是这股陇西的烈风,刮出了这座江南小城的惊天巨变。
原本没有什么好心肠的陆月熙立刻来了精神,道:“问谁?看我知不知道。”
“嵇照云。”
当这个名字不出所料地从姑娘的嘴里滚出来时,陆月熙的激动与好奇几乎到了顶峰,她露出玩味的笑容:“你是他的什么人?”
“同生共死的战友,或者说,”姑娘察觉到了她笑容背后的意味,轻嗤了声,却也很上道地说道,“红颜知己。”
陆咬枝啊,陆咬枝啊,当你还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与喜悦,自以为寻觅到了百年难遇的佳婿时,你都不知道谁找上了门。
陆月熙走进了清风堂。
陆咬枝坐在上首。
她挽着慵来髻,乌发中坠着孔雀双飞小山钗,轻轻敷粉,唇画媚花奴,衬得她嫩脸红唇,娇盼温柔。她穿一身浅褐宝花葡萄纹绮衣,内衬一尾葡萄石榴缬纹红裙,外罩浅绛色纱长裙,娴雅婉约之中,又不失明丽动人。
不过是几日没见,陆咬枝便如那浸水的葡萄,晶莹剔透,多汁诱人起来。
任是陆月熙再用挑剔的目光去找寻她婚姻的不幸,也不得不承认,至少新婚至此,她是快乐的。
可很快就没法快乐了。
陆月熙看向了身旁的姑娘。
黄容盈也在趁机打量着陆咬枝,她在塞北时也常听说江南姑娘婉约秀丽,似水一般。那时她不以为然,可如今见了陆咬枝,她只能想起四个字来。
我见犹怜。
可也只是如此而已,黄容盈是将门虎女,从小就随父出征历练,在马上的时间比穿钗裙的时间更多,她自诩巾帼英雄,不大瞧得起那些叽叽喳喳的娇弱女子。
而很不幸,陆咬枝就是这样的娇弱女子。
原来,无论嵇照云怎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于□□上来说,他依然是个不能免俗的男子。
黄容盈轻啧了声,竟然一声招呼不打,转身就要走,陆月熙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叫她,便听却玉娇声喝道:“这位女客好生无礼,即来别人家中做客,见了主家,为何招呼一声不打,转身就走?”
黄容盈双手抱臂,微抬起下巴,傲慢道:“我从陇西星夜疾驰来越州,是好奇嵇照云心心念念的女子是什么模样,今日一见,知道不过如此,自然没什么兴趣再虚与委蛇。”
陆咬枝听她说起嵇照云的名字,微微抬起眉骨,道:“姑娘是从陇西来?”
黄容盈见她方才还闻风不动地坐着,现在一听她是陇西来的,便起了些精神,眸中嘲讽之意更深:“陇西来的,又怎么了?”
却玉在一旁听她这语气,莫名之中就起了些火,不知道这黄容盈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奇葩,无缘无故,就对陆咬枝这般无礼。
反而是陆咬枝始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