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枝画像。那副在桃花枝下的画像后来被嵇照云挂进了他的书房,保证任何一个客人进了第一眼就能看见这幅画像。
于是等黄容盈上门,已经是第三日的事了,丫鬟来报时,却玉并未起疑,只当是好心人送归丢失的耳坠,陆咬枝闻言道:“却玉,这儿有凝玉伺候便是了,你替我去晒晒书。”
凝玉也是陆咬枝身边得脸的丫鬟,只是她眼盲后,更习惯让却玉伺候,有些冷落了凝玉。却玉闻言,一顿,道:“现在?”
“现在。”陆咬枝抬眼,闻声‘看’向她的方向道,“耳坠有凝玉帮我验,也用不了多少时候,你不必在这儿伺候。”
却玉不疑有他,领命而去,等她走后,陆咬枝方让人把黄容盈带进来。
黄容盈以为陆咬枝不知来者是她,初初站定,便道:“是我。”
“我知道是你。”陆咬枝温和道,“郡主今日可能要久坐,我叫丫鬟看茶。”
黄容盈见她并未有任何的吃惊,眼眸一转,明白过来了:“那耳耳坠是你故意落下的,嵇照康想尽办法哄骗你,他知道你已经起疑了吗?”
“你说嵇照云已经死了,活着的其实是嵇照康那事?”陆咬枝微微侧头,阳光从旁侧的窗户落进来,照在她茫茫的眼眸上,给纤长的睫毛镀上不真实的金光,她微微一笑,那笑容竟然变得有些莫测起来,“说实话,我是不信的,可我还有其他怀疑的事,不愿听信一面之词,因此想听听郡主是如何说的。”
黄容盈环顾四周,见却玉不在,在陆咬枝身旁伺候的是个眼生的丫鬟,恍然大悟,道:“你疑心你的丫鬟。”
“一部分吧。”陆咬枝淡淡地道。
却玉对嵇照云的态度,一向是随着陆咬枝的,陆咬枝喜欢嵇照云,她便对嵇照云尽心些。她从不曾像黄容盈初回来时那般斩钉截铁地认定,嵇照云一定是喜欢陆咬枝。
毕竟这样的事,连陆咬枝都不敢说是百分百。
可却玉就是这般坚信。
这让陆咬枝觉得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还是嵇照云自身的改变,虽然最大的疑问嵇照云已经帮忙解答了,可还有那么多细微之处的分别,即使陆咬枝告诉自己,这大约是光阴的缘故,就连她自己,十八岁时候的口头禅和现在的也不尽相同。
可陆咬枝不能避免的,越来越多地想起了嵇照康。
尽管嵇照云仍旧如之前那般傲气,逞凶斗狠,即使嵇照康不可能如嵇照云般多言多语,善于表达,但在这像与不像之间,陆咬枝总是有几分恍惚。
直到前日她听到黄容盈冲她喊:“陆咬枝,你的嵇照云已经死了,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她那根心弦不知被谁拨弄了番,继而兵荒马乱了起来。
其实她并未听清楚嵇照云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只是在想,嵇照云,真的已经死了吗?
论理,比起黄容盈,她更应该相信枕边人,但是那瞬间,在她面前忽然闪过的盖着白布的尸体,让她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陆咬枝忽然想起来,她并没有嵇照康葬礼的记忆。
虽然陆夫人不止一次告诉过她,她看到嵇照康的尸体后便哭晕过去,眼睛也不知为何在那时瞎了,整个葬礼期间她都在吃药。可陆咬枝不相信,依着她与嵇照康的感情,只要她还喘着口气,便是叫人抬着,她也一定会出席嵇照康的葬礼。
她又怎么会一点都想不起葬礼呢?
陆咬枝决定要听听黄容盈是怎么说的。
尽管她起了疑心,但其实心里仍旧偏向嵇照云的说辞。
一来她自觉与嵇照康感情单纯,可这些日子,她身为盲人都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嵇照云对她的爱,这是不爱她的嵇照康可以假装出来的。
二来,她是不幸有人当真能这般无私地去做另一个人的替身,嵇照云有他的抱负,嵇照康同样也有,他还未金榜提名,救济天下,又怎肯半道放弃,成为另外一个人?
因此,陆咬枝虽然让却玉回避了,但也只是抱着听一听,多攒些信息也是好的,没准还能幸运地盘出其他线索的心情,听黄容盈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