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风吹不到玉溪村。
年节过后,村里第一件事情便是卖百相草。
在冰雪里埋了一月余,百相草叶片及根系皆无损伤,生命力顽强又蓬勃。
金钱来把这波茶叶定为雪茶,刚焙制好即被抢购一空,一如既往供不应求。
三个月期的雪茶,不提前留着自用,剩不下一点。
如此行情,引得共同合作的几家纷纷来人杀到玉溪村,暗戳戳打探接下来的策略要不要转道“奇货可居”。
来的全是各家优秀后生,金老爷子仗着年长,毫不客气一顿狂喷。
“当初林家选定金家合作,第一条要求且唯一一条要求,就是希望百相草上市后不定高价,要让寻常百姓买得起,惠民益民。”
坐在林家堂屋,金老爷子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嗓调抑扬顿挫,口沫横飞。
“我金家行商,讲的就是一个信字。百相草卖得再好,也不干奇货可居那等事儿!出尔反尔是为小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院子里,金多宝跟林怀松一人分站一头,尽职尽责当木桩给百相拉绳子,让小娃儿跳刚学会的花绳。
老爷子声音太高,站院子里想听不到很难。
金多宝一双小眼睛直往天上翻,“我祖父在家不这样的,来了这里就跟变了个人,以前我真不知道他这么能吹嘘。”
林怀柏蹲在旁边,倒是竖起耳朵听屋里人唠嗑,对金多宝不甚认同,“没有吹嘘啊,金爷爷说的话我觉得很在理。夫子有教人当言而有信,答应别人的事情应该做到,就是这个理啊。”
“你不觉得我祖父在吹嘘?”
“不觉得啊。”
得到一再肯定,金多宝咧嘴嘿嘿嘿傻笑。
有人夸祖父,他其实很高兴。
但是祖父现在这模样有点眼熟,像极了他在小伙伴面前吹嘘自己时的调调,金多宝有点麻。
百相在两根绳子间单脚跳、双脚跳、花样跳,又长了些许的羊角辫随着她的跳跃在半空飞舞,红色发带于春光下像两簇热烈的火焰。
新绿小春衫,粉色绢裤,一双红色平头鞋,穿在雪娃娃身上软萌又可爱。
“我听长卿哥哥说,咱们村的百相草,其实有好多老百姓根本买不到。因为大瑞地域辽阔,离我们这里很远的地方,还住着很多很多百姓的。”娃儿蹦跳间微微气喘,鼻尖上挂几粒微小汗珠,嫩乎乎的小脸挂着两团酡红,娇憨可人,“百相草太多人抢了,还没运到大瑞另一边,就已经全卖光光了。”
“嗐,我爹也说过这事儿,但是没办法呀,百相草就那么多,又不是随处能种的大白菜,随处也能买。”不管唠啥,金多宝都能搭上话,“现在百相草的名声已经传遍大瑞了,咱们这边还好,远的地方越传越玄乎,把百相草传得跟仙丹似的,甭管什么奇难杂症,只要有百相草,一准能治好。”
百相,“……”娃儿心虚。
不是仙丹,真不是仙丹。
百草能治的病还好说,百草治不了的病,那她也没办法。
再说,她其实压根不会治病,只会砸小绿球。
唔,也不是,最近跟师父学会制泻药、制痒痒粉、了解了蜂毒蛇毒蝎尾毒以及对症的配方……
娃儿岔神间,小胖墩还在喋喋不休,“……就冲这不靠谱的传言,好多人奔着玉溪村来了。真不知道他们咋想的,在外头买的百相草治不好病,难道来了玉溪村就能治好了?说他们穷吧没银钱吧,大老远跑过来路上吃喝难道不花钱啊?还有更离谱的,我爹前几天回了趟原州,还听说有人奔过来不为别的,就为过来拜两拜,说是来玉溪村拜一拜,马上能生儿子。”
林怀松林怀柏,“……”
他们也无法理解。
想不通的事情,好办,问长卿哥去。
晏家书房。
晏长卿刚做完早上的功课。
四月春阳骄,和煦光线从窗外打进来,将半张书台笼上一层金光,满室柔和。
莫一在书台前禀报刚收到的消息。
“……萧夫人仍未找到,萧将军忧心如焚。皇上着人四处寻找,始终无所获。坊间流言四起,还有寒门学子以此做文章,影射皇室飞鸟尽、良弓藏。”
“有流民、难民从大瑞西往这边流动,明面上是奔着求百相草治病,暗里目的尚未查到。”
“长京有异动,暗中有几股势力悄悄出了皇城,有些潜入皇寺查探,被皇上的人尽数截了。还有一部分散往各州,我们的人一直暗地里盯着,目前尚不算威胁。”
把消息全部禀报完毕,莫一就拱手离开了书房。
若小殿下有什么指示,自会召他听命。
“殿下离宫大半年,长京那边有人开始急了。”杜嬷嬷脸色郁郁,小殿下听完消息半点不着急,她替他急死了,“殿下,您对这些事得上点心,虽有皇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