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惊雷,从头劈下。
是啊,买椟还珠,郑人所损失的,难道不应该是一匣珠么?他到底是为什么,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郑人损失的是一颗珠?
他为什么会错?
他为什么明明想到了关键的回答,却又偏偏因为一字之差而答错了题?
巨大的悔恨涌上了闻耘心头,隔着木人身后的巨大投影,闻耘恍惚像是看到了云流光在黑雾中挣扎苦痛。
无穷的恶气好似毒蛇巨蛊,穿梭过云流光的筋骨血脉,身躯神魂,打断了他气血的运行,咬住了他经脉中充盈的剑气,开始飞速对其进行蚕食吞噬。
很难形容这会有多痛苦,但闻耘却又仿佛像是能够感受到这种痛苦。
万箭穿心,万蛇啃噬,刁钻的怪物撕过了眼目,一下子就窜进了人心中。
闻耘“啊”地一声痛叫,他迅速弯下腰,痛苦地吐出了一口血。
天音顿时担忧而焦急地呼喊了一声:“闻师弟!”
他以为闻耘也如同云流光一般经受了惩罚,当下质问木人:“执行者答错题,受到惩罚的难道不是只有天骄?为何我闻师弟也会受罚?”
木人平静道:“执行者闻耘并未受罚,其受伤呕血乃是自发行为,并非受到课堂规则惩罚。”
“什么?”天音吐出了两个字,接下来却是沉默了。
他听懂了。
原来闻耘没有受罚,他之所以吐血,是因为自己一字之差答错了题,反害了云流光,以至于心神受损,痛苦吐血。
天音在瞬间理解了闻耘的痛苦,他一声叹息。
他也没有劝慰闻耘,因为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倘若与闻耘面对相同境地,大约也是同样会如此痛苦的。
天音将目光转向了木人身后的投影,担忧地看向了投影中被黑气包裹的云流光。
并没有注意到,木人的眼珠又转动了一下,恍惚又似乎是更灵动了些。
就在众生灵以为木人会再度机械转场,抽取下一轮执棋者的时候,却听木人道:“请问人族闻耘,你虽错题,却未受罚。为何会心神苦痛至呕血?”
木人居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这是正常的提问,还是木人也有好奇心?
木人问时,闻耘正痛苦地捂着心口,弓着背低低喘息。
听到木人的问题,闻耘立刻抬起头,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种说不出的痛恨与惊讶,他怔了一下,才吐了一个字出来:“我……”
闻耘吐了一个字,又“呵”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直起腰,放下了捂着心口的手,反问木人道:“这个问题,我必须作答吗?答对可有奖励?答错可有惩罚?”
木人道:“此非课堂答题,答对没有奖励,答错也无惩罚。”
闻耘便冷笑道:“既无奖励,又无惩罚,那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吾便是不答题又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闻耘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垂在身侧。
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呈自然放松状态,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拳背上青筋暴起,显露出了他此刻心绪并不平静。
但他脸上的忐忑与紧张却再也没有了,脊梁挺得笔直,整个人恍惚有种松柏凌霜般的气度与傲然。
也是在这一刻,才终于体现出了闻耘身为九州顶级宗门、顶级天仙的骄傲与气韵。
是啊,也就是此时此刻,昊虚仙岛内天仙众多,宗师遍地,大妖群聚,这才显得天仙好似大白菜般,竟毫不值钱起来。
可事实上,任何一个天仙放到九州大世界,那都是塔尖尖上的一撮人物。
哪个天仙没有自己的传说与故事,个性与脾气?
木人眼皮又掀了掀,眼珠转动。
咔咔咔——
仿佛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令在场生灵听在耳中,俱都莫名心慌。
投影屏幕内,广袤大海上,云流光恰在此时后退完十里海路,黑气退去,他的惩罚受完了!
只见云流光站在白色圆盘上,身躯微微晃了晃。
他面色青惨,一时没有言语。
没有人知道受惩罚的过程中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只见他站在那里,也好似是先前的纸鬼般恍惚要碎了。
但比纸鬼要好的地方在于,云流光的神情很冷静,他的目光虽然没有温度,却又有种名剑般的坚韧。
课室内,讲台上,木人手中的戒尺又举了起来。
他抬手轻敲,空中再度现出了一颗巨大的骰子。
木人道:“天骄云流光,你执棋一对一错,一进一退,两相抵消,你可原地不动,不受惩罚。”
“黑白二棋,两方比对,黑棋负一分,白棋零分。”
“现抽取黑棋天骄,再执棋行路。”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