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十二年前相比,大明朝堂的变动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说不大,是因为朝中还是实干派当权。但中枢的诸位阁臣,不免已经有些老朽。
说大,是因为在关键的位置上,人员出现了调整。
譬如,在永昌十三年。
先后历任湖广总督,两广总督,南直隶总督的太子少保铁铉调回京师。
而恰逢当时户部尚书张紞老迈,尚书请辞养老。所有人都以为铁铉回来,是接张阁老的班时,结果让人瞠目结舌甚为意外。
皇帝并没有把户部交给铁铉,而是调任课税总司海关总司加吏部尚书衔的李至刚,升为户部尚书,且加授太子太保。
别说其他人想不到,就是李至刚自己都没想到,而且还加了太子太保。
据说圣旨下达的当天,李至刚竟然在乾清宫外哭晕了过去。六十多岁的老头了,差点一命呜呼!
当然,很多人都盼着他一命呜呼!
可他偏就命硬,而且还一如既往的狠辣!上任伊始,就开始清查缅地安南等大明新疆域之地的田亩人口,取缔了分封过去的藩王还有勋贵们的大量特权,把盐铁茶矿等,从那些人的口中硬生生的抢下来,收归国有!
更让人意外的是,李至刚原先的课税和海关两司,竟然是让铁铉给接任了。
而这个张振宗,也从课税司稽查司郎官,升任户部度支司员外郎。
这个官职本就大权在握,谁花钱都得经过他审核。
而且在庄亲王的保举之下,更是高升为北京营建司的副手。总管北京城营建各种事宜,北京营建所需的各种费用,更是要经过他的手。
不出意外的话,京城营建完毕之时,就是他位列侍郎之时。再往下,就是要放出去为封疆大吏,主管一省的军民两政,然后再调回中枢!
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店小二,如今已是大明朝炙手可热的潜力股,前途不可限量。
张振宗一身便装,颔下留着短须,迈步从外进来,“臣张振宗,叩见太子殿下!”
六斤扬着下巴,“起来吧!”然后笑道,“你怎么追到这来了?”
他是微服不假,但来了北京城,也必须要知会张振宗这等官员一声。
张振宗俯首道,“南苑已修整好了,太子爷今晚可以在那下榻!”
他口中的南苑,乃是北京城外三十里的一处皇家猎场。早在前元时,就是蒙元皇帝的避暑圣地。后来燕王朱棣分封在此,更是大兴土木。
后燕藩移藩,便收归朝廷所有。包括朱高炽前几次来,也都是住在那。
“南苑孤就不去了!”六斤摇头,“不自在!”说着,笑笑,“既是出来体察民情,晚上孤就随便找个地方落脚!”
“殿下,如今北京城里人太多,又到处兴建”
不等张振宗说完,六斤开口道,“要的,就是这份烟火气!”说着,站起身,“孤出京之时父皇说过,当初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太子与诸王出京,都是自带干粮穿着草鞋,忆苦思甜方能知我大明江山来之不易!”
说着,六斤笑笑,“上一代人如此,到孤这就不行了?”
“臣不敢!”张振宗忙道。
“哈!对了!”六斤忽然又是一笑,“孤记得小时候阴差阳错的还参加了你的定亲礼呢!你现在也当爹了吧?家里几个孩子了?”
张振宗低头笑道,“臣不才,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你可够能生的呀!”六斤大笑,“十年间生了六个孩子?”
张振宗尴尬一笑。
“十年六个!”六斤心中慢慢的重复一句。
这十年间,他的父皇也生了六个,而且都是儿子,还都是一年一个连着生的。更神奇的是他老子雨露均沾,几乎后宫中所有的嫔妃,都诞下了皇子。
加上他这个太子六斤朱文奎,贤妃所出的四斤朱文圭,良妃所出的小年儿朱文垚,他的父皇一共有了九个儿子。
这九个儿子当中,跟六斤最亲的就是他的亲弟弟,朱文在。
“这个赏你!”六斤想着,信手解下腰间的玉佩。
李琪见状,忙对张振宗说道,“张大人快谢恩,这可是跟了太子爷五六年的老物事了!”
“臣,叩谢殿下!”张振宗再行礼,双手接过。
“对了,孤还记得你有个小舅子,虎了吧唧的,叫范”
张振宗接口道,“范志逸!臣的内弟,如今正跟在臣的身边学着做差事!”
“他考中功名了?”六斤笑问。
“臣内地天资愚钝!”张振宗苦笑,“是岳父花钱送他去了国子监,然后”
“哈哈!裙带关系!”六斤大笑,“孤懂!”说着,又打量下张振宗,“都说大公无私,可那毕竟是说说,任人唯亲这种事不稀奇!不过,你能这么直接说出来,也足见你心中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