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宫宴。
街上车马不断,都是勋贵高官人家的马车,它们都驶向同一个方向——皇宫。
余家的马车混在其中显得有些朴实无华,毕竟依靠余府的地位和财富,他们没有乘坐高规格车架的资格。
但内里暖和奢华的车厢不同于外表,铺满了上好的毛料保暖,黄梨木的桌上,一个白玉雕花双耳圆香炉,正缓缓飘着白烟,香气缭绕。
马车里还摆着不少精巧的摆件,其中一对象牙玉雕球最是惹人注意。
余昭今日穿的粉色绸缎袄子,用红金色的珠玉装饰,配了一套暗色鎏金马面裙。
一身打扮,都是苏氏精心准备,看得出苏氏很看重今晚的宴席。
“太后姑母将会提前召见你我,切记谨言慎行,万不可叫人看了笑话。”
余昭的手轻轻抚摸裙装上的珠石装饰,低头乖巧道“女儿知道了,母亲。”
前世的记忆中,就在今夜,苏家嫡幼女会献舞一曲,苏家又出一名皇贵妃,在京中更是炙手可热的存在。
余昭有些饿了,悄悄塞了块肉干进嘴,抬眸看了眼对面的苏氏,双目禁闭,满脸肃穆,似有一场大战在即。
她这个母亲心气高傲,平生最怕人说她过得不好,指出她当年的荒唐,嘲笑她的选择。
确实,苏氏受不了他人的质疑。
她出自名流世家,也是属于传承上百年的书香门第,且数代后宫皇后也都出自苏家。
当今太后就是苏家的姑奶奶,苏氏称她姑母。
而苏氏还是少女时,做了不少糊涂荒唐事,家族将她草草嫁出去以保全家族颜面。
所以苏氏原本是可以进宫做皇妃的苏家嫡女,因为自己的荒唐才嫁给了余昭父亲余世成。
不过余世成不算太差,身为勇毅国公的庶长子,没有长歪长废,早些时候国公还有意让他作世子。
但嫡母不喜,最终被分出府另住,靠十年如一日在外风餐露宿,刀光剑影的生活,维持泡沫一样的体面。
母女二人本就感情不深厚,简单交代两句,两人没再交流,车厢内陷入沉默。
余昭快要伴着车轨声入睡时,乘马车入了皇城大门,约半个时辰,余昭跟苏氏改为步行,又是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太后宫中。
“拜见太后姑母。”
“拜见太后。”余昭行完跪拜大礼后,竟然有些想趴在地上不想起来了。
太后殿中的地面铺着柔软的地垫,底下还烧着地龙,十足的暖和。
“这孩子,怎的又瘦了不少!”
上方传来一道慈祥的声音,是太后。
“免礼罢!都是自家人,小昭儿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太后对余昭招手。
余昭微低着头,走近了些,恭敬地喊了一声,还带着丝丝孺慕之情,“太后。”
上辈子,太后算是真正疼爱过她的人。
因着沾亲带故,且和太子同龄,太后时常会召她入宫小住,直至十二岁后,见面就少了。
“再上来些,哀家……”
“姑母!”一道清甜脆响的声音插入进来,吸走了所有人注意。
身姿曼妙的少女闯入殿中,身后的妇人急匆匆地赶来阻拦:“闭嘴,没大没小,教你的规矩呢!?”
“参见太后,”妇人拉着少女一起跪拜,“太后见谅,菀儿被她宠得太过了。”
妇人正是苏氏的母亲,余昭的外祖母姚氏。
余昭不动声色地退到苏氏身后,她看到苏氏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手帕已经皱成一团了。
“母亲,女儿想念姑母……”少女名为苏菀,正值二八年华,是姚氏的老来女。
“好了,都是一家人,不讲那些虚礼。”太后似乎不在意,笑着招呼苏菀,“菀儿来。”
少女欢欢喜喜地跑上去,路过苏氏时,笑着喊了声姐姐。
“母亲。”
苏氏声音僵硬,同姚氏见礼,余昭跟在后面一同行礼。
“嗯。”姚氏的表情一下就冷了,同刚才判若两人,似乎连带着对余昭也十分不喜。
事实上也是如此,从小到大,余昭很少去苏家,余家人并不受待见。
苏菀明媚开朗,长相漂亮精致,和苏氏如出一辙,只不过一个如花朵初绽,一个如繁花初谢。
太后在苏菀的陪伴下,笑声不断,殿中其他几人几乎是不发出声音的存在。
众人在太后宫里待了近一刻钟,天色渐暗,才起身往席宴走去。
余昭和苏氏留在了最外的席位,她们是不配坐到靠里的位置。若不是与太后沾亲带故,这宫宴,余家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苏氏看着穿戴贵气、天真烂漫的少女,挽着两个曾经最疼爱自己的长辈走远,心中堵了一口气。
“坐没坐相。”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