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德头脑风暴时,我从容地对他的朋友说谎。在他震惊的目光下,模仿起阿福平日说话的腔调。
“理查德少爷,我记得你说过,你要带我去看你平日上课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哦……哦!对,我都差点忘了,跟我来!”
“夫人,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理查德走到教学楼大堂时左顾右盼,看见没有什么人才放下神经。他似乎是在抱怨,又像是在自责,我坐在花坛旁的长椅上,宽慰他。
“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这么说的。而且我也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和你待在一起我总有种年轻十几岁的感觉。”
他听到我说的话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刮了刮脸颊,最后那点抵抗心理随着我说的话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准备,我好奇地想要看他做些什么。男孩鼓起勇气,大概已经在内心里演练过多次,所以坐起来十分流畅,没有结巴没有卡壳。
“夫人,我想邀请你参观你的母校。”
还很绅士地伸出手。
“阿福教你的吗。”
我从善如流将手搭在他的手上。
“阿福说这样会有仪式感……你觉得呢?”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我好脾气地用另外一只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颊,手感还不错。
“做得很好,但下次不要再做了。比起小绅士,你更像一位雅皮士。”
*
我想起了阿福跟我说过的故事。
太小的时候的事情基本上已经记不清楚了,我翻阅着在学校校史馆里存放的历代校友手册,在较为前面的页数找到了我小时候的模样。
理查德好奇地挤进我的身前看着手册上的我,有些不可置信。
“变化好大……”
“是吗?我觉得还好。”
他指了指照片上笑得像朵花的我。
“这上面的你看上去更活泼一点。”
“等你被工作折磨得死去活来,自然就笑不出来了。”
理查德想了想自己的未来,如果一切正常,那他估计会一边当罗宾一边上班,然后过劳死也说不定。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抗拒这样的未来。
我看向那上面的名字,那时我已被韦恩夫妇收养,与同样被收养的理查德不同,我并没有保留自己的姓氏,而是改姓成了韦恩。
据阿福所言,我遇见韦恩夫妇的当天是发低烧昏倒在了街头,身上还带有大大小小的疤痕,烟头烫伤所留下的痕迹、淤青、牙齿都掉了好几颗。这毫无辩解之力,明晃晃地在告诉天底下的人,我是一个被殴打的受害者。
他们带着我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当时喝醉酒了的男人正拖拽着一个衣衫褴褛,身上同样有许多淤青的女人朝出租屋的门口走去。男人在见到托马斯怀中的我时还试图袭击托马斯,被阿福单手制止才肯停手。
解脱了的女人哭喊着念叨着我的名字,她挥舞摇晃自己的双手,说对不起我,然后又扯自己的头发撕心裂肺地说都是我的错,说把我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一个赔钱货。
她的手臂上早已大大小小布满了针孔,阿福还告诉我,那个时候的我呆滞得像个木偶,眼神没有光彩,却还是在听见亲生母亲呼唤我原先的名字时会有所反应。
三岁,正常来说,三岁的小孩词汇量都已经不少的了。而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不会说,只对自己的名字有所反应。
阿福告诉我,托马斯说他在那一瞬间无比地窒息,周遭的人冷漠无情,家暴一事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如果连这种事在他们眼里都算小事,那更别提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了。
而随后,趴在地上的男人对着小时候的我像是逗狗一样啧啧了一声,我便试图挣扎想要挣脱托马斯的怀抱,男人哈哈大笑笑得太大声以至于咳嗽时,他们就决定要领养我。
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会想我一样遭受这种事情,他们能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可就算是这样,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就没办法视而不见。
我是被韦恩夫妇从泥潭里救出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