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米浆的云雾被风吹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已经浸了猩红的月。
月的光线里带着缕缕血红,投射在长长的台阶上。被磨得平滑的石阶上早已经铺满了一层薄薄的冰晶。上面有脚印踩过,随后又被覆盖。
幽深狭长的峡谷中,偶尔传出夜枭的叫声。在这个漆黑而阴冷的夜色里,令人心胆俱寒。
“唐云意已然被关,东君阁下,血丹可以了炼制了”
一个铁笼被人抬了上来,黑袍人掀开铁笼上的黑布,露出了失踪许久的裴思玄。他目光呆滞,褐色的眼珠像蒙上了一层灰质,视线模糊,看不清。
他像一具傀儡,身体的主权已经被人控制。他动不了,但是意识清醒。他尝试着运功,都以失败告终。
他困兽般落在铁笼里,白皙的皮肤白得异常,毛细血管像一张血网在他的脸上,脖颈处绵延。鲜红的血液时而像奔涌的河流,时而像一条蛇,在他的血管里乱窜。
有人靠近了铁笼,仔细的打量,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难道就是铁铜血?”
少祭官站在黑袍男的身后,发出冷笑,“西疆靠近那里,你难道不知道?”
凌厉的下颌从兜帽下露出来,黑袍男并没有迁怒少祭官,“铁铜血已经灭绝了,剩下的这位,浓度非常低。估计得放干他的血才能炼成血丹”
“你们如何断定他的铁铜血浓度很低?”
裴思玄意识清醒,一男一女的对话甚至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当中。他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他手上一刮,他的血像屋檐下的血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掉在地上。
“这就是铁铜血?跟常人并无二致”,少祭官犹如少女一般,好奇的问。
黑袍男用手指沾起一点铁铜血,示意少祭官看过来,“浓度低的铁铜血,颜色黯淡。真正的铁铜血,颜色近乎鲜红得如彼岸花一样鲜艳”,黑袍男闭上眼睛,伸出舌头,舔干净手指上的铁铜血,“这是一种多么美妙的血,具有极强的自愈力。可让内力干涸的人瞬间恢复十成……配上刚武之气,简直是天下无敌”
紫衣女少祭官忍不住发出讥讽,“铁铜血和刚武之气能强过东君阁下?”
“自然”,黑袍人猛然起身,目光恋恋不舍地从裴思玄身上收回,“你知道铁铜血和刚武之气两者合一,是什么级别?毁天灭地,连东君阁下都得甘拜下风”
“骗人”
黑袍男无奈的摇头,“铁铜血和刚武之气曾在一夜之间杀了十万人。一个人,杀了十万人,少祭官,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既然那么厉害,我们已经有铁铜血,找到刚武之气,呈上主上,何虚再炼制血丹?”
黑袍男长叹,“刚武之气找不到了,封在了那个会移动的地宫里,连同铁铜血……都没有了”
“裴思玄身上不就有铁铜血?兴许铁铜血的后人身上有”
巨大青铜炉前的东君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像从远处飘来一样,“少祭官,铁铜血的后人连同拥有铁铜血的人全部封在地宫里了”
少祭官那张蒙着紫纱的脸上突然露出异样的表情,瞳孔微微震了一下。她似乎……明白下一步任务是什么了。
“铁铜血乃至阳之物,血月为至阴至寒之相。阴阳结合……”
巨大雕像面前,开始了吟唱。
裴思玄感觉到有人替他包扎了伤口,对方贪婪的气息在他身上流连忘返。
铁铜血像一味毒药,尝过之后,让人欲罢不能。
他的身体在休眠,而他的意识保持清醒。他们所说的铁铜血和刚武之气加持,正是他的先祖裴清玄,他在铁铜血全燃和刚武之气全爆的情况下,一夜怒杀十万人,以鲜血为阵,打开了地宫。
曾经的辉煌已经没落,草原上的雄鹰已经变成斑鸠。没有铁铜血的加持,他们躲进了旮旯里。而他作为全族最后希望……即将作为炼制血丹的原料。
等他的血全部放干,世上再无铁铜血。天神的恩赐收了回去。
裴思玄想哭,眼角不知不觉噙出一滴泪水。唐云意会来救他?他微微转动眼珠,燃烧烈火的青铜炉就在几米之处。红色的血丹悬浮在火焰上,高速旋转。
黯淡的眼珠里露出了死灰的光芒。
青武殿
微弱的月光从檐角缝隙上投射下来,打向坐在栏杆上的人。“青武殿”的牌匾在灰暗的灯光下,闪烁鎏金般的光芒。
坐在涂黑漆的栏栅的男人留着短短的胡须,头发全部竖起,只用一根木簪子别着。脸上写满沧桑和失落。
喝完酒后,他把酒壶扔了下去。清了清喉,开嗓。
“岁月催人老名利都忘掉
一壶浊酒把梦醉倒
生死也寂寥贪一个拥抱
管他迟与草放爱去逍遥
……”
在丰息再次唱到“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