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你父亲有关。”
他父亲……
墨柒在信中也提及过,他出手是救了他,且是抱有赴死之意,在李贤的认知中,他的父亲不太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李贤有意撤回话语。纵然他也隐约有所怀疑,但李斯是他父亲,他重生之后唯一的执念,无论如何,他无法把锋芒对准。
“听公主之意,父亲已然同意收养李左车。”他凝墨的眸中淡淡一层月色道:“我倒是没想到那孩子还变成我之幼弟。初见时,他看见我就哭,要是知道我又曾见他父母自戕于邯郸,他怕要视我为仇敌。”
“李澶夫妇之事要算作郭开之手,你那时处境困难,无法救乃人之常情。”
“公主还曾担心过臣之处境?”
两人并行,闻言,许栀微微滞后一步,她看他的侧影在树荫下似幻如梦,勾月中也似有狡兔奔腾,不然这风如何这般,直要把夜色也渲染得朦胧。
“你送我那只雪兔,左车很是喜欢,我来邯郸城……”
她不能对他说,她着急来邯郸城有一半的原因是担心他。
黑袍洒洒清光,三千明月色,八日忧心,一眼入囚。
“我来邯郸城时,不便带上一只兔子,便把它送给左车了,还起了个名字叫‘富贵’。”
“也好,”“送给你的东西便是你的。”
“不问问为什么起这么俗套的名字?”
李贤侧过头,“为何?”
“我只愿你此生能做一个平安富贵的闲人。”
闲人?他何尝不想推手不管,置身事外。这般如轨迹推行的命局,一步步还在发生着。可他从再次醒来的那一刻,已是局中人。
许是太冷的风越发让人感到寒冷,也让许栀清楚地看到了一个背影的寒寂。
不同于她以女儿的身份所见嬴政,大片浓白厚红之下,她清晰可见李贤灵魂深处清瘦败落的颓废。
“我若偏想要为所求一搏,公主又该如何?”
“不如何。”许栀笑笑,“我看你如观己,又像是照见往昔。”
他自嘲道:“从容闲雅,非我所得。”
李贤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她在张良身边,才能寻得那种淡静平稳。一如她曾描绘过的大同之世,那个缥缈无处如同仙境的二十一世纪。
一缕风撩起她的发梢。
檐下飞雪沉沉,许栀似乎窥见一丝真。
“我欲与君复出咸阳,重登颍川,看林深雪原,追猎狡兔,怎不可得?”
——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她的声音穿透光影与上一世他父亲之言无暇重合。
夜深风大,她不禁咳嗽了两声。
“就快回去了,你还病着。”
她一边说话,一边重新把他解开的系带给他系好。
寥寥几字说尽,冷冷月光,留一点暖色。
李贤数不清自己是怎么就落入了这样的迷雾,他从来把感情与利益瓜分得干净清楚,屠夫剃骨剖肉般的利落。
但实际上,李贤连自己的心也管不住。
他一旦看到她。
看到她眼底生发的情绪。
他就知道他彻底完了。
就好像,这一辈子已经看到了圆满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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