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风很大,愤怒地吹过树林和山谷,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啸声。沈长青从改妹家走出来时,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猛地袭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紧紧地拉起衣服领口,试图抵御这寒冷的夜风,但那股凉意却仍旧透过布料渗透进来,让他浑身发抖。
他抬头仰望着天空,只见漫天繁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无数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漆黑的天幕之上。这些星星如此遥远而神秘,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秘密和故事。沈长青凝视着它们,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伴随着那一声叹息,一阵轻微的咳嗽也从他的喉头传出。那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咳嗽,似乎要将他内心深处的疲惫和无奈都咳出来一般。他轻轻捂住嘴巴,生怕打扰到周围的宁静,但那咳嗽声却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在这寒冷的山风中,沈长青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和脆弱。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走向何方,也不知道回老家是不是一个好选择。
“长青哥,长青哥!”海华的声音从山下传来。要感谢党的好政策,原来崎岖的山路被修成了可容两辆车通过的公路,路边的太阳能板路灯,在黑夜里散发出光芒。不是很亮,照的也不是很远,甚至只能照亮脚下一小片土地。但是这点光芒,是淹没在黑暗中的小村庄和文明世界的链接。
沈长青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然后将其与烟雾一同咽下。他回应道:“海华,我在这里!”接着,他迈步向山下走去。
路边有一座亭子,当沈长青路过时,他惊讶地发现里面站着或坐着好几位老人,有些是相识的,有些则陌生。这些老人皆已白发苍苍,但他们似乎对冰冷的石桌凳毫无感觉。他们围坐在一起,手中握着一副磨损得十分严重的扑克牌,正兴致勃勃地玩着&34;跑得快&34;游戏。
“你们在打牌啊?”沈长青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们没啥事可做,晚上又睡不着,就出来玩玩牌打发时间。”其中一位老人笑着回答。
“这么冷的天,不觉得冷吗?”沈长青关切地问。
“不冷不冷,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感觉挺暖和的。”另一位老人连忙说道。
沈长青继续向前走着,与老人们交谈着。突然,他差点撞到一个人。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的老太太,她艰难地仰着头,手扶着一把用婴儿小推车改造而成的拐杖,缓慢而坚定地朝着亭子挪动。沈长青不禁想起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龟丞相形象。他连忙伸手扶住老太太,关心地问:“花奶奶,您也出来走走吗?”
老太太面无表情,点点头说道:“是啊,屋里待久了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沈长青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花奶奶走进亭子,让她在一个空位上坐下。
这时海华也找上来了,打了圈招呼,说到:“长青哥,你家还不能住,今晚去我家睡吧!”
沈长青本来是带了枕头被褥帐篷打算露营的,但是这晚间凌冽的山风扑灭了他的念头。
沿着公路拐了一个弯,眼前就出现一排新盖的房子,有四层高。海华笑着,有几分嘚瑟:“我婆娘跟我妈处不来,又在这盖了个房子,分开住。”
沈长青连连点头:“好!这个花了老价钱了吧?你这些年没少挣啊!”
海华吐了个烟圈,抬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笑道:“我没什么文化,哪有你挣的多。就是运气好,娶了个好婆娘。去省城打工也非要拖着孩子。儿子要上小学的时候,她要买学区房。拼死拼活五年刚刚还清债务,又要为上初中买学区房。一辈子就攒下两套房子。等到儿子在上海上了大学工作定居,说不回来了。现在家里老人年纪越大了,我也老了干不动了,两套学区房一卖,给儿子当首付买房子,剩下的我回来盖了这么个楼。”话里有自豪也有苦涩。
沈长青沉默了半晌,拍拍海华的肩膀。有些滋味,只有中年男人能懂。
“是长青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
声音耳熟,但沈长青离家多年,听不出来是谁。海华附耳提醒:“是村长,老贝!”
“这么多年,咋还是他当村长呢?”沈长青诧异了。这老村长,也七十多了吧?
说话间,老村长已经走到路灯底下,速度快的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老村长须眉皆白,牙齿也掉的差不多了,声音却很响亮。“长青啊,这次回来不走了吧?”老村长说话间拍了拍长青肩膀,长青差点打了个趔趄。“这老头,好大的劲!”长青疼的呲牙咧嘴:“还没正式退休呢,先回来看看房子,只能住一段时间,那边暂时放不下。”
老村长拉着长青胳膊:“走走走,今晚去老头子家睡,给老头子说说外面的事。”海华还想挽留,长青也一贯对老村长有点发怵,正想推却。老村长一瞪眼:“咋地,你这么多年没回来,老头子不配听你说说新鲜事?”长青苦笑连连,只好跟着村长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