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儿便简短地把事情说了,她又拉着林母到了另一间屋子,将九十两银子给了母亲。
“娘,我家姑娘心善,也允我自赎其身。但如嫂嫂所言,我也要为着家里的侄儿侄女考虑,因此,我也不在家里待。你们放心,我会过得好的。这银子,也是我们方才去了朱家讨要回来的。”
她又将按了手印的和离书给林母看:“我已经与姓朱的和离,他家也拿捏不了咱们家了。这一番婚事,总归是我吃了大亏。好在,我也未教他家占到多少便宜!以后,我就要过全新的日子了,你和爹爹好生保重。这银子,你自己保管好,不要轻易拿出来……”
林母闻言,更是伤心。好不容易见到女儿从狱中出来,却没法为她的将来打算。
她也没法把女儿留在家里,也得为家里孙子孙女考虑。
也没法让女儿再嫁一次人……能嫁给谁?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林秀儿匆忙地给母亲擦拭了眼泪,又搂抱了一番,叮嘱了好些。
“我家姑娘当真是极好的,你瞧着便知。她性子爽朗,又极会做生意,还愿意为我出头。这都是你瞧见的。放心吧,以后我若是有空闲了,再回来看你们。总之,你要知道,如今的我,可比被关在牢狱里强了千百倍。”
这几句话总算是说到林母心坎里去了,她也就重重地点头。
不管怎么说,闺女虽然现在成了别人奴婢,但比起坐牢来说,那当真是强了千百倍。
“娘都瞧在眼里,你那东家,当真是个爽朗性子,不见得是会磋磨人的。你自己也醒目点,不要惹她生气……”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贴心话,才相携从内室出来。
林秀儿嫂子汪氏还在说着:“非是我气量小不容人,实在是这形势逼人,毫无办法。若是小姑留在家里,她侄儿还如何去读书。咱们一家子便要面对非议,说娃儿她姑这些事儿……”
“嫂嫂何必为难?即便你不说这些,我也不会在家里长待。我只是回来看看生养我的爹娘,这就要走。我家姑娘是体面人,跟着她我也体面。爹娘哥哥,你们不必挂念我,保重好自身,我也会过得很好的。”
林秀儿说完,便叫乔亦雪她们一起走。
待人和马车都消失在林家,看热闹的村人一打听,原来是坐牢的林秀儿出来了……
汪氏的脸色不好看,小姑才在家里坐上这么一会,公婆和丈夫便给脸色给自己看了。
还好小姑子懂事,这就自己走了。
林母对着村人强颜欢笑:“我家闺女总算不用再受那苦楚,已经从那暗无天日的地儿出来了,也已经与朱家和离!以后,她也有了好去处,这已是极好的了。”
“有何好去处?”有人追问着。
汪氏的脸色更是沉了沉,什么好去处,不过是给人当奴婢去了。
林母叹口气:“方才那马车,那护卫,你们都瞧见了。那正是她家姑娘,家里极有实力背景,不仅将她保了出来,还替她出头与朱家和离。待我家闺女,如姐妹一般。”
村人劝慰道:“我们都瞧见了,既是有这等渊缘,跟着去也是去过好日子了。你们再也不必日夜忧心,以后啊,就放下心过好日子吧。”
村人散去后,汪氏不满道:“爹,娘,你们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若是那乔娘子当真那么好,就不该让小姑去当婢女……家里娃儿有个当婢女的姑母,说起来也是不好听。”
“你是何意思?你是想着这会儿我将你休回娘家,说起来更好听?还是说你宁愿让我家妹子待在那牢里,还是愿意她留在家里?”
汪氏没想到,公婆还未发话,自家相公便发起火来。
林母怒道:“我们林家是看走了眼,择婿没能择好,只贪图我林家钱财。但是,我们不仅择婿没能择好,娶媳的眼光也只这般……你们汪家,有何拿得出手的,让你在这胡吹大气?我只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才娶了你进门。
可怜我闺女,怕你心里不好受,只回来看我们老两口一眼,自己寻了出路,倒还教你气不过?”
汪氏没想到小姑子只是回来一两刻钟,便将自己的平静日子给搅没了。
她如今有儿女傍身,自然是不怕被无故休回娘家,但大声怼回去倒也不敢,只小声说道:“说来都是因为公婆将一半身家都给了小姑做嫁妆,才惹出这番祸事来……”
林母指着汪氏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分家吧。”
林秀儿兄长跪倒在地:“娘,咱们家不分家!都是汪氏的错,你如何罚她,儿子都无话可说。”
汪氏原本心里窃喜,没想到相公不愿意分家,她也只得跪倒在地:“都是儿媳的错,儿媳只想着小姑遭了祸事,心直口快,没想其他啊。”
她朝几岁的儿女使了眼色,儿女都机灵,上前就搂住林母的大腿:“阿奶,不分家,不分家。”
事儿揭过去了,但各人心里都留了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