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时候,李栀幸的父亲被警察带走了,连带的还有那时候一起参与闹事的人们。
这事在小镇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迅速泛起涟漪,很快传开,路上所有人都在低声讨论。而陈青子骑车拖着两只行李箱穿过大街小巷,住进了曾经李栀幸的家。
这里的房子大都空出来半年了,尽管房东太太已经把租金压低许多,但因为栀幸妈的缘故即使这里离高中很近也一直没人来看。
三个月前陈妈妈就找人把修整过了,该有的东西一样也没落下,只不过陈青子也前不久才拿到钥匙,今天还是第一次过来。
“哎呦你不知道,上个住户家里也有个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听说是因为她那个继父要把她配个牌友,搁学校跳楼了。从那之后她那个妈就疯了,整天闹腾,旁边的其他住户上来吵过几次没用就都搬走了,后来又不知道惹出什么事,当妈的也跳楼死了,那个爹才被警察带走。”
李太太一面给陈青子开门一面苦着一张脸说道,看来当时那个疯掉的女人真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阴影。
“放心,我就一只猫,不会很吵。”陈青子看了里间一眼,很宽敞,这才拍拍背着的猫包朝李太太笑笑。“您进来坐坐?”这里离新城区有一段距离,房租也不算太高。
闻言,李太太连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你来的突然,我锅里还煲着汤呢,先下去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叫我一声啊,一个人就来了,小姑娘家家的。”对于陈青子这样说话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李太太还是很喜欢的,但对于死过人的屋子还是有些膈应,匆忙就走了。
“好吧,那我们回见。”见李太太执意要走,陈青子没太拦着,等到对方消失在楼梯口,这才推门进了屋子。
由于陈青子一直没来住,屋子里所有物件上都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灰,墙上还有撕了一半的海报,剩下的那一点,斑驳的看不清上面印的谁。她费了些力气才打开最里间的门,迎面扑来一股陈旧的,雨水侵蚀木头的味道,这里曾经是李栀幸的房间。
这套房子采光很好,李栀幸的房间甚至还有一个阳台。许是事发过于突然,李家还有一盆水仙没有带走,幸而南方多雨,竟没有枯死,反而长的还算茂盛,甚至有了一枝小小的花苞。
“李栀幸,我来看你了。”陈青子俯身,伸手勾起一片柔嫩的叶片,对着那小小的一盆花道。
淅淅沥沥的雨又下了起来,到底是还带着冬的气息,寒冷从脚底蔓延到头顶。窗外不时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叫声,雨的寂静似乎把人们的感官都放大了。
陈青子拉响了今年的第一支小提琴曲,贝多芬的《春天》,活泼雀跃,生机勃勃的曲调,像是要带着人们跳起舞来。相比于这首她其实更喜欢悠扬的充满神秘感的《第二圆舞曲》
“我倒是觉得《春天》和青子的名字更般配。”复杂的物理课上,李栀幸把心里话写在课本上给她看。
这时候的陈青子只要一转头,就会看到栀幸美丽的眼睛里汹涌着怎样的情感。
“是吗?”然而她并没有转头看她,只是专心把老师黑板上勾出的重点写在书上。“为什么。”
“铃~~~”李栀幸刚开口下课铃就响了起来,走廊顿时挤满了人,闹哄哄的听不清身边人的声音。
“什么?”陈青子偏头问,然而李栀幸只是歪头笑着看她没在开口。
这事似乎翻篇了,只是一起回寝室的路上陈青子又问了一遍。“那会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为我了拉响这首曲子吧。”李栀幸将目光移向前方,她感觉到陈青子靠过来,便轻轻地勾住了对方的指尖。“我真的很喜欢。”有那么一瞬间,李栀幸都害怕,害怕陈青子再多问一句,她就会把隐藏起来不能见光的所有事都告诉她。
“嗯。”幸好旁边的女孩并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反握住了她的手。“好。”她听见她说,下一刻,她们淹没在人的河流里。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陈青子再没了睡意,索性起身,打开了阳台的木门,微冷的夜风从空隙灌进房间,卷走了仅有的温暖。
“喵呜~”猛然被风吹乱了毛的猫儿从睡梦中醒来,不满的朝陈青子叫了一声。
那时候的李栀幸也曾在无数个夜晚站在这里,瞭望着被城市遮挡住的远方吗?
陈青子柔软的指腹摩挲着斑驳的栏杆,看着夜空中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不知名星星,莫名的,她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
这个问题当然没有人解答,想不通的事物堆积在脑海,引的人头疼。
心烦意乱很久之后,陈青子开车去了墓园,凌晨四点的街道上空空如也,远处的一两片树叶被风吹起,又旋转着落在地上,寂寥无声。
墓园里比往年多了许多墓碑,她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到李栀幸的坟墓。照片上落了一层灰,像是沉溺在旧时光里一样,看不清脸庞。
“栀幸,我来看你了。”借着不远处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