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吹来,雾气散去。
月到天心,湖光独照。
于野飘在水面上,身子随着波浪上下起伏。
在水里游了两、三个时辰,虽然远离了灵蛟谷,却始终未见湖岸,他只得停下来稍事歇息。
此时,人在水里,月在天上,仿佛游离于红尘之外,又似迷失于天宇之下。一时间忘了来路今生,也不知去路未来。又像是被抛弃了,独自一人困守在这动荡与空寂之间。
于野两眼望天,神情无奈。
他不喜欢随波起伏,却又总是身不由己。
这片大湖怕不有数百里的宽阔,极为容易迷失方向。却也不能继续飘荡下去,否则天亮之后难免泄露行踪。
记得典籍中有关星宿的记载,月明秋冬之夜,启明耀东,天狼居南。
嗯,天上哪一个是启明星,哪一个是天狼星呢?
而来时的灵蛟谷,位于正北……
“哗——”
忽然一声水响。
一条丈余长的大鱼跃出水面,溅起的浪花犹如碎银点点。
于野翻身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鱼尾。鱼儿受惊之下,一头扎向水底。而他依然不撒手,任由拖在水中疾行。鱼儿摆脱不得,去势更为疯狂,再次往上蹿去,高高飞跃出水。
“哗——”
只见明月之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一条丈余长的大鱼带着一个少年飞在夜空之中,遂又“砰”的入水劈波斩浪而直奔天狼。
天狼星也好,启明星亦罢,总归东南,大致方向没有差错。
于野一时童心大发,只管抓着大鱼不撒手,时而蹿出湖面,时而扎入水底,尽情畅游于天水之间。
而正当他快意之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鱼儿拼命窜向水底深处,他却失手陷入一团纠缠之中,偏偏一时难以挣脱,遂被慢慢向往上拖去。
“哗啦——”
随着出水的动静,便听有人笑道——
“哈哈,这一网没落空,捞着一条大鱼!”
循着笑声看去,湖面上飘着一条小船,船头挂着一盏渔灯,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与一位中年汉子在合力拖着一张渔网。
而大鱼早已跑了,渔网中只有一个大活人,还是一堆活蹦乱跳的小鱼儿。
于野尴尬不已,伸手撕开渔网。
“刺啦——”
渔网碎裂,劫后余生的小鱼儿在湖面上溅起一蓬蓬水花。
于野趁势腾空蹿起,飘然落在小船的船尾之上。
“哎呀,撞见鬼哩!”
“晦气,老子前日买的渔网……”
中年汉子吓得目瞪口呆。
年轻男子则是心疼他的渔网,他借着鱼灯的光亮看向于野,不耐烦道:“爹,那不是鬼,是个大活人!”他又瞪起双眼,怒道:“你是谁啊,躲在水里干甚,为何毁我渔网?”
于野打量着四周的情形,又看了看所在的小船与船上的父子俩,举手致歉道:“大哥息怒!我意外落水,竟被大鱼带到此处,多谢大哥与这位大叔搭救!”他摸出一锭银子丢向船舱,示意道:“我毁了渔网,理当赔偿!”
年轻男子有着二十多岁,身着短衣,四肢粗壮,相貌粗野。他一把捡起银子,脸上露出贪婪的笑意。
中年汉子的相貌与年轻男子相仿,只是个头稍矮,脸色黝黑,人也显得憨厚、和善。他一边与于野点头致意,一边收拾着破损的渔网,一边又低声埋怨道:“杆子,你收人家银子作甚,也用不了这么多……”
“爹,你少管闲事!”
叫作杆子的年轻男子呛了他爹一句,将银子揣入怀里,抓起一支竹篙插入水里用力一拨,道:“今晚收成不错,回家了!”
“小哥站稳了!”
中年男子提醒一声,也拿起一支竹篙来到船尾。他撑船之际,与身旁的于野笑道:“我是杆子他爹,喊我老卢就成,住在乌龙湖边的村子里,恰逢鱼肥蟹美之时,我爷俩便赶夜打上几网。杆子他往日里游手好闲,这几日却……”
杆子训斥道:“爹,你老糊涂了,啰嗦什么呢!”
老卢摇了摇头,只得收声不语。
“劳烦大叔、大哥捎我一程,到岸之后,我便离去!”
于野寒暄一声,唯恐妨碍父子俩撑船,便在船尾坐了下来,伸手悄悄摸出一枚图简。
图简中,是他前几日得到的一张大泽的舆图。从中不难找到星原谷、灵蛟谷,当然还有乌龙湖。乌龙湖位于灵蛟谷的东南方向,占地足有八百里。循着湖边往北数百里,便可绕过灵蛟谷。
乌龙湖竟然如此之大,莫非白芷她也迷失了方向?
不管如何,待上岸之后,先去找回坐骑。
小船有着两丈长,堆放捕捞的鱼虾,以及渔网、鱼叉等物。船头的船舷上,挂着一只防水的鱼皮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