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人影时而出现在峭壁之上,时而出现深壑沟底,转而又在乱石之间纵跳如飞、狂奔不止。
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去,两道人影再一次从地下冒了出来。
眼前是个干涸的水沟,四周为大片的荒野。数里之外,有高山耸立、尘雾弥漫。回头远望,已是黄昏临近而天光黯淡。
竟然从地下逃出了辰陵山?
却仍未远离险地。
手上湿漉漉的,是血。
于野推了把身边的中年修士,没有一点动静。试探他的手腕脉门,察觉气息尚在,人还活着,体内的真气也好像没有消失。
咦?
于野冲着中年修士的小腹便狠狠砸了一拳。
“啊——”
中年修士呻吟一声,嘴角溢出血迹,依然昏迷不醒。
“我只想废你修为,手段不够娴熟而已。”
于野嘀咕一声,撕下一块衣衫将中年修士肩头的血洞裹扎起来,又拿出一捆绳索将其上下捆绑了几圈,之后再次祭出一张破甲符而失去了身影……
一个时辰之后,一片林子中冲出一匹黑马。马上驮着两人,一个骑着、一个趴着,趁着夜色疾驰而去。
翌日的晌午时分。
狂奔了两百多里的黑马匆匆抵达天宝家的后院,马上之人神色疲倦,摇摇晃晃,斗笠也没了,满身的灰尘与污血。
天宝与仁梁已等候多时,皆大吃一惊。
于野翻身下马,佯作轻松的摆了摆手。
兄弟二人忙将中年修士扯下马背,并拖入后院的库房之中。
库房的地下有个存放杂物的地窖,如今加装了厚厚的门扇,并添置了木架、鞭子、水桶、火把等物。
于野径自返回客房,关上房门。他慢慢走到榻前坐下,拿出一瓶丹药尚未吞服,禁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热血。
神识中传来一声叹息:“唉,自作自受!”
于野强行吞下丹药,盘起双膝,拿出一块灵石扣入掌心,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蛟影的埋怨声继续响起——
“你仅有炼气三层的修为,竟敢不断挑战强敌,若非护体真气有异于常人,此番你岂有命在?尤为甚者,竟去活捉了一位炼气六层的修士。你哪是什么夺命小子呀,你就是一个胆大泼天的浑小子……”
蛟影埋怨之余,又哀伤叹息——
“唉,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呢。我只是一个可怜人,一缕残魂罢了,随时都将消亡于天地之间,没人知道我来过,也没人知道我是谁,便如一个虚幻的影子……”
哀伤未去,怒气再起——
“哼,你真的气死我了。你的破甲符虽能隐身,仅能维持片刻,说是穿墙遁地,也遁不过百丈之远。你却因此有恃无恐,实属无知无畏。还有啊,废去一人的修为,并非拳打脚踢,你如此摧残折磨一个修士要干什么,便不怕牵连无辜……”
于野亟待吐纳调息、运功疗伤,却皱着眉头,脸色发苦,一时难以安静下来。
与蛟影相处已久,她从未这般的喋喋不休、咄咄逼人。
她是成心的。
她恼怒自己不听劝告,依然孤身犯险,结果遭致重创,差点栽了个大跟头。她却又无力阻拦,只能事后大发雷霆。
也不怪她担惊受怕!
此次重返辰陵山,着实凶险万分。
却非莽撞之举,而是权衡许久的一个决断。
他一直遭到不明不白的追杀,也一直在猜测被追杀的缘由。如今南山与卜易更是变本加厉,已逐渐掌控了整个大泽。而若想弄清楚这背后的真相,便不能逃脱躲避一走了之,而是还以颜色,哪怕是羽翼未丰、修为低下,他也要让南山与卜易知道,于家村的于野绝不会任人欺辱。于是他痛下决断,他定要在对方创立北齐山仙门之际狠狠的折腾他一回。
当然,他不会傻子般的去硬拼。
更何况筑基高人乃是他难以面对的强大存在。
而他虽然惹不起筑基高人,却不怕炼气修士。只需隔三差五杀一个炼气修士,便能让那帮家伙惶惶不可终日。所谓的北齐山仙门,最终亦将名声扫地。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既然他于野有家难回,那么谁也休想安生。
不过,针锋相对之前,务必要弄清楚蕲州来了多少人手、有何打算,与行事的规矩,等等。
而获悉蕲州修士底细的唯一途径,只能是来自蕲州修士。为此他谋划多日,并铤而走险,终于抓到一个活口,却也挨了一记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