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谁,却记得娘亲临终前所说的一句话:你不是人,你是狐儿。远离人族,方能生存……
幼小的时候,他总以为他是人,于是亲近人族,并模仿人族的一言一行。当他的娘亲为人族所伤,悲痛的他终于悔悟,亲手在山壁刻下一头奔跑的狐以示铭记,并将栖身的山谷命名为狐儿谷。而成为人的念头始终难以磨灭,于是他苦心修炼,最终成为狐族的长老,而他却毅然而然离开了灵狐村,只为走得更远,踏上更高的境界。为此他闯荡妖域,并不惜困在灵崖地牢百年。而他稍有成就,又不得不返回家园。因为他遇到于野,对方是唯一降服、并敬重他的人族修士。人族有句话,士为知己者死。于野未必便是知己,他也不愿轻易送死,却不妨他有所作为,他这头老狐与人族没有什么不同。
他是狐儿,他也是人……
“长老——”
一位年轻男子穿过山野小径而来,他在谷口停下脚步。
邛山收回纷乱的思绪,稍稍整理衣着,这才伸手抚须,微微颔首道:“邛岭,族老有何话说?”
男子叫邛岭,筑基修为,举手躬身一礼,道:“你躲过灾祸之后,莫再返回,灵狐村或将封禁,从此与世隔绝!”
“族老怎知我避祸而来?”
“若非避祸,你与几位人族修士怎会躲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而你该知晓,每当外人入村,便会断绝本族的一条出路,族老他也是无奈啊!”
“嗯,灵狐村的出路已所剩无几,此乃邛山之过!”
邛山神色一黯,却又忍不住问道:“这些来,奎木一族有无寻衅之举?”
“你走了三百年,奎木族先后寻衅百次,均被我一一击退,你倒也不必担忧!”
邛岭告辞离去。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邛山默默念叨几句,带着萧瑟的神情缓缓闭上双眼。
在外,他是狡诈机敏、神通百变的妖修高手。一旦回到灵狐村,他便成了一个闯祸的罪人而惶惶难安。他倒想借机对付奎木族,弥补以往的亏欠,而在族人看来,他是如此的无足轻重……
转瞬之间,一年过去。
狐儿谷与灵狐村所在的山野并无季节变化,依然是草木繁盛的夏春景象。
文桂与郭轩、盛怀子相继走出山洞,各自舒展着筋骨而相视一笑。
“自从抵达妖域之后,从未这般的轻松安逸!”
“不过短短一年,文兄的修为大有精进!”
“已是元婴七层的境界,可喜可贺!”
“呵呵,莫忘了银湾一日、世间一年的说法。我如今的境界与两位元婴九层的高手相比,不值一提啊!”
“照此算来,你我来到域外已达数十年之久?”
“不少于五十年!”
“不知于兄弟的状况如何?”
“他洞府封有阵法,想必已无大碍,眼下唯有耐心等待……”
三人陪伴于野闭关疗伤之余,不免外出透口气,却记着邛山的规矩,再未走出过山谷。而文桂渐渐奈不住寂寞,与郭轩、盛怀子换了个眼色,身形一闪往上飞去,转瞬已到了百丈高空。
“呵呵!”
文桂欣喜不已。
所谓的秘境,与寻常之地没有两样。倘若就此施展遁法而去,不知能否直达妖域。
而数百里外,似有状况……
文桂尚在凝神张望,忽然法力迟滞,脚下失去凭借,禁不住一头栽了下来。他吓得大声惊叫,尚在仰望的郭轩与盛怀子也是目瞪口呆。眨眼的工夫,他“扑通”摔在山谷之中,急忙狼狈爬起,却见邛山怒气冲冲而来——
“文兄,你岂敢坏我规矩?”
“不敢、不敢!”
文桂一边扑打着身上的草屑,一边连连摆手致歉。
“呜呜——”
恰于此时,山谷外突然传来几声嚎叫,虽然相距遥远,低沉悠扬的嚎叫声却令人头皮发紧、神魂战栗。
邛山脸色一变。
郭轩与盛怀子面面相觑。
与此瞬间,便听谷外响起杂乱的人声。
邛山的神情纠结片刻,道:“文兄,能否随我走一趟?”
文桂也是弄不清缘由,愕然道:“何事?”
“奎木族侵扰灵狐村,族人有难!”
“奎木族?”
文桂更加糊涂,道:“莫非与两位妖王有关?”
“全无半点干系!”
邛山话语极为肯定。
文桂顿时放下心来,伸手一拍胸脯,道:“既然邛兄发话,文某岂有不从之理。郭兄在此看守狐儿谷,盛兄,你我便去见识、见识入侵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