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的时候,又道:“这案子如今闹得大,都知道国公爷断了腿,可怜他的同时,还都在说,到底是过继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沈雁回半点不意外。
世人是这样的,若是亲子作恶,那必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若是过继的子嗣作恶,那就成了,养不熟。
总之,怎么都能说出花儿来,说到底,就是看热闹么。
但柳西铮这人,着实的人缘不好。
当初在国子监的时候,因着作孽的事儿,后来引得好多人骂他,如今直接落井下石。
兴国公府已经是烂摊子了,大家除了看热闹,都觉得这府上大概是活该的。
如今这名声,不过是将他们从泥淖里再踩一脚罢了。
沈雁回不在意这些,她要的,只是让柳西铮此生没有翻身的机会。
流放三千里啊,是个好未来。
希望这个长子,可要熬的时间久一点,别才上路就死了。
那可太便宜他了。
沈雁回随意的想着,一面拿出了小金剪,修剪花盆里的枝丫。
枝丫长歪了就要剪掉,不然会影响开花。
她才修剪了几支,就听回廊下有丫鬟请安的声音传来:“二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沈雁回眼神微动,下一刻就见帘子被挑开,少年人从门外走进来。
是二少爷柳西昭。
柳西昭恭恭敬敬的给沈雁回请了安,道:“母亲,儿子来给您问安了。”
沈雁回嗯了一声,放下了小剪刀,问他:“你不是在老将、军府上么,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自从柳思言出来之后,府上的事情接连不断,先前柳西铮被送到了家庙,最欢喜的人莫过于柳西昭。
而最忧愁的人,则变成了柳思言。
毕竟他这些年只有这两个儿子,如今老大出了事儿,家里的指望就只有柳西昭了,何况先前为了柳西昭的前途,他可是花费了大价钱的。
所以,甚至都不用柳西昭询问,柳思言主动就跟乔老将、军联系上,跟人说了好话,并且敲定了柳西昭过去跟着学习的时间。
时间也赶巧了,就在柳思言出事的前两日。
这两日,柳西昭都住在乔府,根本没有回来过,自然,今日回来,大概率是知道府上发生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听到沈雁回的问话,柳西昭先是叹了口气,又道:“母亲,家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父亲他现在可还好么?”
柳西昭脑子虽然没那么聪明,但是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向来都是转的最快的。
譬如这次,在知道柳思言断腿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这个父亲会有多痛苦,而是,父亲的官职保不住了。
柳思言没有了前程,那么对他而言,就只剩下一个国公的名头可以图谋了。
所以他回来之后,连柳思言都没有去探望,先来找了沈雁回。
因为沈雁回对他而言,利益价值要更高一些。
柳西昭话里倒是很关心对方,说了几句话,先有些哽咽跟叹息:“知道父亲出事,我在乔府夜不能寐,担心您一个人处理不来——母亲这两日辛苦了。”
分明出事的是柳思言,但柳西昭先将沈雁回放在了第一位。
前世沈雁回也是感动过的,但知道这些孩子是什么样的黑心肠,沈雁回如今瞧着,只有讥诮。
但面上还是带着笑意:“府上的事情我处理的来,倒是你,跟着老将、军习武,可还觉得吃得消?”
柳西昭顿时点头,一双眼睛里都是光彩,连说话的气势都添了不少:“师父夸赞我,说我是可造之材呢。”
要知道,他这些年一直都是学文,可是他比不过大哥,自己又是个愚钝的,经常被骂,虽然家里也有习武师父,但那都是些三脚猫,带着他一起欺负人行,真要到了那等真刀真枪的时候,都是废物一堆。
但在乔府,他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对他有利的。
柳西昭说着,眼神里满是孺慕跟可怜:“只是有些想念您。”
这姿态,沈雁回心说府上的几个孩子,不去做戏子都可惜了,一个个的挺会演的。
但眼下,她只是适时的叹息,带着点心疼:“男子汉志在四方,只要你好,我便满意。”
沈雁回这话,也让柳西昭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他先在沈雁回的面前表足了忠心,跟沈雁回絮絮了半日,确定柳西铮的确不能再翻身的时候,脸上的狂喜几乎抑制不住。
以前他在这个家里,只是平平无奇的二少爷,万事都在柳西铮的光芒之下,可是以后就不同了。
这次柳西铮被判流放三千里,府上就再也没有大少爷了,有的只有柳西昭这一个少爷。
他柳西昭,从此就是兴国公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