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郭家滩住房都姓郭,按家谱算一大家……左前方那户人家,前面盖棚子卖米面油、后面伸出去个小院子的,就是最难啃的钉子户叫郭幕城,家里实际面积97平米,却要求承认前后搭建的违章建筑加起来靠近100平米,按200平米补偿三套商品房另外25个祖坟每个补偿10万……”
“老祖宗都被刨出来赚钱,我咒他断子绝孙、永不超生!”秦铁雁骂道。
蓝京沉住气问:“他哪来的底气?”
“郭幕城的堂弟就是省·委常委、正协主席郭启仁,一笔写不出两个郭字,”季泽华道,“他顶着不肯签字,其它45户纷纷跟风,从市到区各级领导都没辙,上次副省长亲自督查跑到郭家滩转了一圈,啥也没说又回去了。”
秦铁雁忍不住问:“郭主席在拆迁问题上什么态度?”
“没态度!”
季泽华笑模笑样道,“他当常务副省长时说过有名的三不,不接老家电话,不干预老家事务,不回老家探亲。三不扛在前面,别说市区两级领导,副省长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提及拆迁……郭幕城隔三岔五在郭家滩放话又跟堂弟通了电话,看看,不是接了老家电话吗?三不也不是绝对的。”
秦铁雁直白地说:“不表态就是纵容,领导干部应该主动说服亲戚朋友配合正府工程。”
季泽华拿宽厚的手掌拍着膝盖,呵呵直笑,心想区里是不是放弃工期推进工作了,怎么派个傻冒过来?
“郭幕城开的价与内部掌握的拆迁价多大差距?”蓝京问道。
“一倍半以上,关键问题之前已完成搬迁的居民都盯着,一旦郭家滩标准比别处高立马闹事,除非追加补偿一碗水端平,”季泽华道,“区里做过测算单此一项就得多花3个亿,然后还有明代古墓牵涉到的变更设计增加造价问题……”
“死人先搁一边,先做好活人的思想工作,”蓝京道,“季总,目前工地有多少工人?”
季泽华道:“只剩五六十人吧,如果郭家滩、明代古墓两处症结得不到解决,还要削减……工人快没活干了,不能闲着晃膀子。”
蓝京沉思有顷,道:“今天吃完晚饭叫工人们别散,所有人带上铁铲、铁镐等工具到郭家滩集中,到时听我现场指挥。”
“干什么?”季泽华瞪大眼睛问道,感觉这个决定太突兀以至于不可思议。
蓝京铿锵有力地说:
“强行拆除!第一步中午发布领导小组一号公告,限郭家滩所有住房6个小时内搬离违章搭建建筑;第二步今晚多部门配合强行拆除违章搭建建筑;第三步明天发布二号公告限期搬离,否则依照法律法规继续强行拆除!”
“你疯了!”秦铁雁叫道。
“千万不可!”季泽华叫道,“郭家上面是省·委常委,不看僧面看佛面,能拆的话早拆了何必拖到现在?”
蓝京瞅着他道:“季总,我是代表领导小组抽调工地工人参与统一行动,由此产生的后果与工程商无关,你只管执行,好不好?”
听出他话里的执拗与坚决,季泽华愣了会儿道:“不好意思,事关重大我不敢随便答应,我必须向集团总部汇报。”
蓝京道:“顺便说一句,阳玄高速工程合同订得很没水平,乙方承诺兜底所有风险完全处于被动弱势地位,所以,今晚七点我在郭家滩看不到至少50名工人,明天就以相关条款中止与苏云集团合作!换家配合工作的工程商有助于工期推进,市区两级领导会支持的!”
没料到他说翻脸就翻脸,季泽华笑容凝固,表情又尴尬又窘迫,期期艾艾道:
“我立即汇报,立即汇报,集团……集团应该同意……”
看着他仓惶远去的背影,秦铁雁道:
“喂,你怎么比我还冲动?你就吓唬吓唬人,不会真想强行拆除吧?”
蓝京道:“为什么不?而且拿郭幕城家开刀,第一个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