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余已经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将在今年底明年初调离衡泽,去向可能是省直办局享受正职待遇的常务副职。
“不出意外”的话仕途也就这样了,一直在副职岗位徘徊就是做不到一把手。
刘胜余不甘心呐。
以他的年龄完全可以到市委书计岗位压更重的担子,干六年绝无问题,若象郭文章这样出于工作需要继续坚持也可以,就是不能急流勇退。
人生没了奋斗目标,活着还有啥意思?
细细斟酌,刘胜余觉得这笔账要记到郭文章身上。本来担任衡泽市长,省领导谈话时叮嘱“干出成绩迎接更大挑战”,分明暗示准备接任市委书计职务。谁知风云突变郭文章留任到明年,加之自己在衡泽没能取得省领导期望的突破,调兵遣将,让新市长在郭文章最后阶段熟悉情况后自然过渡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郭文章坚持不下去呢?刘胜余深知概率不大,关键在于郭文章得到省·委书计饶益伦赏识,饶益伦坚持重用,其他常委也不便多说。
在衡泽两年多,刘胜余深入全面地研究过郭文章,感觉这家伙能稳稳掌控危机四伏、状况百出的衡泽,的确有他的门道。首先坚决不贪,任市委书计六年里没有至少表面上没有插手任何工程项目;其次远离女色,他的住处是男服务员、医院特护病房是男护士、市委办几乎没低于三十五岁的女秘书,避免招人口舌;一般领导干部能做到前两条便能高枕无忧了,郭文章却还注重人事任免调整的公正性,与衡泽所有干部都保持适当距离,诸如田奥算作亲信心腹了,可在他面前还是局促不安;潘杨也是得到郭文章信任后一手提拔并留在正府办的,为着莫小米案子被玩得晕头转向。
空降衡泽伊始,郭文章养成每逢节假日必定回省城的习惯,乍看这位领导干部不以衡泽为家、过分注重私人空间非常不妥,时间长了之后才悟出其中玄机:节假日不在衡泽无形中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人际往来,这拜访那探望,以及漂亮女人居心叵测的靠近、诱惑等等,他与衡泽官场所有人都保持着淡淡的工作关系。
唯一破绽便是莫小米坠楼事件以及发生在荷莲岛上的一系列事件。
当然,刘余胜认为两个事件密切相关,或者说压根就是发生在两个地方却指向同一个目标的一件事。
刘余胜毕竟是市长,拥有的资源和信息渠道比蓝京、秦铁雁高出无数个等级,因而对莫小米生前种种蛛丝马迹有着更为全面的掌握:
坠楼前一天下午三点左右,莫小米接到神秘电话(经查为省城公用电话),之后她进入紧张状态,连续打了九个电话;
下午四点十分,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提前离开此后不见踪影;
当夜荷莲岛发生精神病院骚乱事件,市里为确保省组织部考察组正常工作下令封锁消息;
当天上午莫小米依旧心神不宁,鲜有地找借口没参与考察组接待——正常而言两办干部都千方百计在省领导们面前露面,起码混个脸熟;
中午时分,莫小米又接到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随后以正府办名义联系市一招预订房间,且特意指定九楼房间,保证好的住宿条件;
下午上班起就没见着她,经市一招工作人员反映莫小米两点左右就过去了,象平时接待一样认真检查房间设施、电器等各个细节,直到神秘客人到来……
综上所述,莫小米与荷莲岛精神病院骚乱事件有着某种内在联系,或许被动卷入一桩深不可测的阴谋之中。
郭文章也卷入其中,甚至会是操盘手之一?不,刘余胜从来没这么想过。
以郭文章的老谋深算以及对衡泽的掌控程度,怎会让身为正府办中层的莫小米介入其中?又怎会将事情做得如此失控乃至偏离方向?
因此当晚潘杨冲锋在前明显受了郭文章指示,而郭文章明显受了来自省里的请托;黄运雄也是同理,之前与副市长们、潘杨等都对莫小米印象不错,骤然翻脸必定受人之托。
刘余胜的算计是:步步紧逼将莫小米坠楼案彻查到底,届时省里幕后人物为了自保势必要抛出牺牲品,那么抛头露面的郭文章、黄运雄难辞其咎,搞垮他俩——再不济那帮人为了息事宁人也会找自己在省里的靠山谈判,自己可保住市长位子没准还能争取市委书计职务。
临下班前半小时,刘余胜关照秘书挡掉所有电话、接待,独自坐在办公室细细看了两遍袁琛送来的报告,不知不觉四十分钟过去了,然后询问秘书:
“你去看下潘秘书长在不在?”
潘杨肯定在,市府大院里的规矩是市长没下班,秘书长就不能下班;秘书长没下班,副秘书长、中层干部都别想下班。
倒不是故意表现,而是防止领导突然要数据或发生紧急情况,要确保有人跟得上。
“刘市长今晚没安排吧,我已吩咐食堂熬点小米粥,养胃。”潘杨进来后笑道。
“好的,”刘余胜指指对面,“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