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五十分,平田湾码头。
高师傅提前十分钟来到码头边,四下里漆黑而寂静,只有海浪轻轻拍打岩礁的声音,昏暗的路灯下放眼望去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平田湾码头没有货运功能,主要运输游客到附近几个海岛游玩,海岛开发不是很到位设施也不太完善,远道慕名而来的极少基本都是衡泽及邻市市民,上午上岛傍晚返回,到晚上便沉寂下来就连摆摊的也转移到热闹地带去了。
高师傅习惯地围着车走了几圈,检查车身、轮胎、车厢等等,后视镜擦了又擦,比伺候老婆孩子还细心。
冷不丁有个黑影出现在身后,压着嗓子问道:“高师傅?”
“啊……我是,我是,”高师傅吓了一跳,转身打量黑影,暗淡的月光和灯光下那人一袭黑衣,夹克衫拉到鼻子,宽檐鸭舌帽压得遮住大半面脸,除了从嗓音判断是个中年男子其它什么都看不出,遂试探道,“您贵姓?”
“叫我大陈!”
黑影说完便转身大步走向码头,“车厢打开,车子发动起来,你在车里等着,完了会通知你。”
“好好好。”高师傅一迭声应道。
依言做好准备后,高师傅老老实实坐到驾驶位子上等待,与往常只顾闭目养神不同,这回他眼睛偷瞄着后视镜——
大陈独自站在码头前双手挥舞夜光灯,不多时两艘快艇悄无声息从黑黝黝的大海深处冒出来,慢慢靠岸,紧接着两个身穿白大褂的跳上岸,挥着手大声吆喝什么,人影幢幢,一个个似游魂荡鬼、没有灵魂的如同傀儡般跟在白大褂后面,高师傅悄悄数了数大概11个,这些人动作僵硬却步伐一致,在惨白冷清的月光下显得又阴森又诡异。
高师傅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偷看,没多久车子微微震动,应是那些人排着队有序地爬进车厢,他凭经验心里计数“一个、二个、三个……”,到最后心头一愣,一共居然上了12个,比先前观察的多了一个!
要么那些人上岸时数错了,要么大陈等人对自己还是不放心,混了个人暗中监视。
大陈手指在车窗上敲了两下,示意可以出发,高师傅立即打开车灯,“呼”,车子平稳地驶离码头,拐弯时他眼角瞥见大陈和一个白大褂登上快艇倏尔消失在夜幕里。
少了个白大褂,应该就是混入车厢看守并监视自己的。
高师傅沿着小路缓慢平稳地行驶,在经过一处高架桥前的十字路口,他隐蔽而快速地连续切换三次远光灯和近光灯——
这是与秦铁雁约定的暗号,表示车上有人监视。
倘若无人监视就采取第一套行动方案,换一半干警潜入车厢,进了绿野药厂厂区后最好浑水摸鱼进入关押的密室,继而里应外合效果更好。
唉,世事从来不可能想像中的一帆风顺。
继续行驶到无论大路小路必须经过的河垛桥,陡地有辆小车快速超上前挡住货车去路,紧接着一个人从车里钻出来,赫然竟是傍晚到水务公司码头联络的老庄头。
“怎……怎么了?”高师傅吃惊地摇下车窗玻璃问。
老庄头冷冷道:“不怎么,临时验货!”
说着便跑到后面敏捷地攀入车厢,过了一会儿又跳下来拍拍手道,“没事了,你继续开。”
高师傅轻轻舒了口气擦擦额边冷汗,暗想幸好没采取第一套方案不然先前是能混进去,这会儿却被老庄头逮个正着。
虽然车内干警会当场把老庄头拿下,但小车里还有人,哪怕来不及逃跑也能把警讯发出去,还是功亏一篑。
可怕,今晚形势太可怕了,想到平时老实本分、安于现状的自己居然卷入这等凶险的事件当中,生死未卜,高师傅踩油门的腿都微微发抖。
与此同时,绿野药厂副厂长办公室。
肖副厂长站在窗前看着空无一人的工厂大门,拨了个号问道:
“老邓,你那边怎么样?”
“我邓浩办事,老哥们还不放心?”对方赫然是荷莲岛精神病院常务副院长、主持全面工作的邓浩。
肖副厂长脸上阴沉沉的,道:“不放心也不会把老邓弄回去主持大局,这事儿搁置的时间太长,我不放心的是运输环节,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都难说。”
“我派人混在里面上了车,手机握在手里,号码输得好好的,稍有不对劲就拨出去,”邓浩道,“对了,大陈回来途中没被拦截,再隔十分钟就快要回岛了,你那边途中临时验货怎么样?”
“检查正常,不过,”肖副厂长想想还是补充道,“主要是那个姓高的司机前阵子行踪有点鬼祟,神色慌慌张张的,我担心会不会被条子盯上了。”
邓浩略加沉吟,道:“姓高的底子很干净,人也老实,平时跑运输连超载都不敢,再说他帮条子有啥好处?帮我们跑一趟抵得上半个月收入呢,他猪油蒙了心不成?”
肖副厂长抬腕看表:“约莫一刻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