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局长道:“行,就按顾局建议结合清产核资账和厂方移交清册盘点实物,如果账少实物多,说明存在盘盈、报废等情况总之是好事没必要深究对吧?如果账多实物少,在确定账务记载或处理无误的情况下存在两种可能,一是出借,那个要有合法手续;二是蓝县长所说的情况,恐怕得由公安机关介入……”
刘主任冷冷道:“秦县长在呢,公安机关已经介入了!”
秦铁雁笑嗬嗬道:“今晚我主要负责各位的人身安全,人身安全,哈哈哈……”
就连蓝京也佩服秦铁雁关键时刻还能插科打诨的心理素质,而且目前三大阵营基本明了:
国资委刘主任、正府办宁副主任是一派,隐隐站在蓝京对立面;
顾局长旗帜鲜明力挺蓝京;
包秋平始终没明确倾向(也是某种自我保护),冯局长则就事论事拿出双方均能接受盘点方案。
这种情况下秦铁雁居然要保护刘主任的人身安全,真不简单呐。
“关于冯局所说的合法手续,”宁副主任硬着头皮说,“我觉得不在财务手里,是不是要把李厂长请过来问问?”
顾局长摇头道:“根据清算期间‘六封七不准’要求,李厂长无权批准出借机械设备,而必须经清算组同意。”
“下灶轧花厂清算组组长是谁?”
蓝京随即问道,显然今晚凡被点到名都将由秦铁雁派警车上门“邀请”。
冯局长道:“向蓝县长汇报,我局副局长张曙同志负责该厂清算组全面工作。”
“请把家庭地址提供给秦县长。”蓝京吩咐道。
当下第二辆警车又派上用场,也是巧合,它驶出大门时第一辆警车驶了进来,聂保管和邱会计一脸惶惑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突然之间被警车堵到家门口,被警察带到厂里,肯定没好事儿。
冯局长态度严肃地向他俩传达了县领导今晚突击盘点固定资产的决定,要求不打折扣地全力配合。
聂保管没吱声,邱会计嘀咕应该通知清算组领导和李厂长。
顾局长驳斥道:“清算组进场之日起,李厂长及原来职能已经全面终结,不再具备任何管理职能;清算组受正府委派进驻轧花厂,今晚蓝县长率相关管理部门到场,权限远在清算组之上,当然张曙组长马上过来,也仅仅做好配合工作,听清楚了?”
“如实提供情况,不知道的不要乱说!”刘主任却又貌似公允地提醒了一句。
当下先从财务室和档案室分别取来固定资产清册,然后一行人来到最大的轧花车间。
开门、开灯,蓝京带头在车间里绕了一圈,发现实物与记载出入不小,就以适用范围最广的锯齿轧花机为例:
厂方移交清册为九台;清产核资数量为七台;顾局长笔记本记录数为六台;而此时实地盘点只有三台!
蓝京经常到工厂车间,知道每台机器都有唯一验证的序列号,仔细核查后发现三台都是十多年前的老机器,近几年买的偏偏不见了。
“有没有借出?”蓝京问道。
邱会计躲得远远的,聂保管和值班的老孙都支支吾吾表示不清楚,借与不借领导说了算。
继续检查其它三个车间也有类似问题,据统计锯齿轧花机实物比厂方移交清单少12台!
这时清算组长、轻工业局副局长张曙也被警车带过来,听说原委后斩钉截铁道:
“绝对没有借用!清算期间有‘六封七不准’规定,不准外借是第一条,为便于统计核实所有机械设备甚至不准移位。”
蓝京目光如电射到聂保管和老孙脸上:“清算组没批准借用,锯齿轧花机怎会不见了?保管不应该负责吗?东西出厂门不应该有手续吗?”
“我……我不知道啊……”聂保管委屈地叫道。
老孙则急急瞟了秦铁雁一眼,争辩道:“我只负责夜里值班,白天……白天进进去去的哪里顾得过来……”
蓝京面色淡然地双手负在身后,似在沉思什么。
秦铁雁脸一沉大步上前就要拉老孙,老孙先前吃过苦头哪敢再捱一次?当下慌忙连退两步,指着聂保管叫道:
“聂保管每次都是你押车送出去,不能赖到我身上啊!”
“放屁!放屁!我只负责钥匙,我不管人家拿什么……我……”聂保管越说越没底气,冷不丁转身就跑,被早有防备的干警飞扑上前摁到地上。
“都带到值班室!”秦铁雁喝道,“好好做思想工作,不准动粗。”
话虽这么说,在此情况下不动点粗可能吗?没多会儿值班室里又传来杀猪般哀嚎声。
但直到现在为止,在场诸人都没弄清蓝京小题大作的真实用意,其实清算期间厂领导、留守人员在机器设备等方面搞点小动作都是家常便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几千万上亿家产都折腾光了,这点毛毛雨算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