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也能赚个小几十万,但你想赚得更多比如几百万、上千万,你就得按规模企业的规矩办,帮手不叫帮手而是企业员工,要交纳五险一金;你要交各种管理费;你排污要低于检测红线;你必须按实缴纳税款等等。先富的那部分人,有出国的,有摇身变成资本的,但也有踏踏实实办企业,养活更多工人给社会作贡献的,总比原来死气沉沉好吧?”
萧柏梓摇头不认同,却笑道:“看样子咱俩都没法说服对方了……”
“不不不,纯粹理论探讨,”蓝京意识到彼此身份的悬殊,“起码在大方向上我跟萧市长一致,那就是不能任由亏损国企滑向破产倒闭的深渊,能拉一把就得使得全身力气。”
“其实大明机械的主要矛盾并非改制,而是进退失踞的间谍窝案,”萧柏梓出乎意料透露内幕,“上次我还跟省那个干桦松拍过桌子,我说到底大明机械生产经营重要,还是你抓间谍重要?你说国家安全必须放在头等位置,可以,请掏钱帮我养活下岗的上千号工人!”
蓝京道:“实在不行把那个车间切割开去运营,独立核算?”
“就想利用厂子内部乱糟糟、千丝万缕的关系哎……”萧柏梓恨恨喝了一大口茶。
“大明机械间谍案几乎成为明牌了,那些外国情报机构都是呆头鹅不晓得及时收手吗?”
蓝京诧异问道。
萧柏梓道:“我也问过,干桦松答复是各大使馆、驻华机构很多人脸上就写着‘间谍’二字,那又怎样?再打个比方,十个炒股的九个亏、进赌场十赌九输,道理大家都懂,不还有那么多韭菜前赴后继?”
“那……那倒也是。”蓝京道。
闲聊了会儿,萧柏梓陡地一转:“老张调离已是大概率事件,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
跟不算太熟的市领导讨论这等敏感话题,蓝京不由得心头一紧,谨慎地说:
“我……我还没考虑过,当务之急是查清中巴坠河案,给社会公众一个交待。”
“该考虑了!”
萧柏梓道,“按常规老张要在接到省里招呼前主持一次人事调整,把前面欠的债还掉,安排妥当忠心追随人员,但仅限于此,作为胜利的一方有理由得到更多哟。”
他甚至还浃了浃眼,根本不象堂堂副厅级领导。
蓝京试探道:“萧市长觉得有关方面还会让我继续在佑宁干下去?”
“当然啊,”萧柏梓不假思索道,“满打满算你才在佑宁一年时间,要动起码明年下半年,所以在我而言希望你在国企改制方面做些深化和探索,也不妨考虑大明机械模式……不评价好坏,关键看哪个效果更好。”
今晚特意把蓝京叫到宿舍,萧柏梓实际上就为了最后这句话。碰到这种时刻把工作放在心上的市领导,蓝京钦佩的同时也觉得很有压力,因为过于执著在官场并非好事。
有时甚至是坏事。
关于国企改制,在蓝京眼里只是化解矛盾、解决问题、发展经济绕不过去的坎,如萧柏梓所批评“急于把国企从破产边缘拉回来继而不择手段”,只要企业存活下来,生产经营有所改观,工人正常上班拿工资,蓝京就觉得可以了。
萧柏梓却不同,执执念念要通过国企改制达到其脑子深处的正治理念,希冀创建或形成只属于他个人的一整套理论继而推而广之,所以他会仔细研究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佑宁国企改制,跟梁焱、柴明舟撕破脸要钱,与干桦松拍桌子,他不允许自己做的国企改制样本有半点瑕疵。
如释重负离开宿舍时,蓝京暗想幸好萧柏梓没当市长,要不然国企改制这块工作反而难度更大。
相比较而言,梁焱在经济工作管理上还算宽松,颇有让各县区自行发挥的意味,很适合蓝京的行事风格,但萧柏梓肯定不这么认为。
沿着鹅卵石铺的石径(据说有助于按摩脚底)快要出市府宿舍大院时,突然接到柴明舟电话,言简意赅道:
“在衡泽是吧?到我办公室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