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地方正府主要领导,向非公务员身份的半体系人士询问案子处理意见,做法对不对?
答案是,这个可以有。
人大主导立法,正协重在协商,而“资政”也是其中重要内容,可见正府要员作出重大决策前参考党外、体系外人士看法完全符合规定。
具体到陆晓铭被捕后的供词,此时柴明舟既非客气,也不是拿不定主意,的确担心处理不当会影响甚至破坏燕家大院围绕绿野药厂部署的一局大棋。
按秦铁雁的想法最简单不过,立即抓捕张建和、杨令生和宗小盈,严厉审讯继而犯罪主导方面交出跨国医药集团,直接到碧海查封它的总部!保护伞方面交出黄运雄,再往上牵涉汪老也无所谓啊,刑事案就这么查。
柴明舟却知问题没那么简单,在衡泽市委层面顶多顺利抓捕张建和,杨令生已经交流到别的地级市当副市长,需要省·委统筹协调,纵使艺高人胆大的秦铁雁也甭想打着省刑警总队招牌随便上门抓堂堂副,必要的组织程序还得走。宗小盈更是行踪飘忽不定,特别绿野药厂被砸后,庞奔又被通缉,而父亲宗万城遭到宁波重手法打击后元气大伤,生意每况愈下,她如今业务重点转向碧海、朝明一带,很少在七泽出现。
况且好端端抓捕现任省长的夫人,按官场惯性具有风向标效应,远比省长秘书或亲信手下被调查更具震撼性,果真动手,吉昌兵怎会没反应?
这种情况下就必须拿到燕家大院战略层面进行评估,查与不查,抓与不抓,把握何等分寸。
燕志祥沉思良久,问道:“张寓宸担任衡泽市委书记期间,有没有视察过绿野药厂,或与陆晓铭单独谈话?”
“这也是我们(其实是秦铁雁)审讯重点,但是没有,张寓宸非常注意那些细节。”
柴明舟道。
“所以他根本不关心绿野药厂死活,找回批复原件才是唯一,”燕志祥道,“汪与高的区别就在这里,明舟觉得呢?”
柴明舟道:“高与张一条线,全心致力于抹除销毁痕迹以便上位;汪跟跨国医药集团有勾结,存在某种利益瓜葛。”
“那么明舟再想想当前我们主要对手是谁?”燕志祥闲闲问道。
很复杂的问题,经燕志祥这么轻轻一挑顿时豁然开朗!
柴明舟抚额道:“就算案子查个天翻地覆也跟张寓宸没半点关系,而沿着张建和、杨令生、宗小盈追查到隐退多年的汪老毫无意义,只会把水搅浑……我懂燕会长的意思了!”
燕志祥问道:“针对莫胜男的调查全部结束了?”
“我安排人手秘密搜查了她所有有可能性去过的地方或住所,以及小蓝、小秦、焦糖、伊宫瑜宿等人舍和购置的商品房,都……”
“他俩不知情?”
“我有绝对保密的把握。”
“也不用告诉依依。”
“好的,燕会长。”虽这么答应,柴明舟心头却涌起一股疑惑。
燕志祥浮起微笑,道:“连亲生女儿都要瞒,明舟感觉很古怪,是吗?”
柴明舟赶紧道:“不不不,想必燕会长有更深远的考虑。”
“女大不中留啊,”燕志祥感慨了一句,淡似无痕又有迹可寻,足以让柴明舟心领神会,“批复原件的重要程度非比寻常,关系到京都权力版图格局和今后五至十年深层次的正治影响,我怕年轻孩子扛不起来啊,眼下真正信任的只有你明舟……”
“承蒙燕会长信任如斯,明舟唯有赴汤蹈火竭尽所能!”
明知燕志祥的话里有夸张成份,柴明舟还是一阵莫名的感动,铿锵有力地答道。
燕志祥接着道:“倒不是信不过小蓝,实际上我很欣赏他跟小秦,只是背景相对比较复杂,别说他们自己,我都看得不是很清楚,而面临这种大事各有各有诉求,即便同一战线也存在微妙差异,明舟懂我的意思吧?”
柴明舟连连点头:“我懂我懂,比方说那个郭文章,至今我都摸不清他的底细,我也试探问过衡泽老领导、老同志,感觉都差不多。”
“基层藏龙卧虎,高人如云……”
燕志祥似对郭文章不太了解,一言蔽之而后道,“以后有情况直接跟我沟通,不必经浅浅转达了,她远在南疆终究不太方便,又有时差。”
柴明舟却知根本不是时差的问题,当下欣然道:“好,好,听从按燕会长安排!”
零点时分,海子里腾起淡淡的雾气,似中海湖面水汽,又似不是,总之如同海子深沉莫测的气氛,让人捉摸不透。
局委员、通河省·委书记武英奇接到电话后从自己那幢小楼步行过去,进门时刚好一行戎装阔步的将军从里面出来,都是熟悉面孔遂相互致意,他敏感地注意到他们笑容背后隐藏的深深沉重。
前不久我国一艘油轮被美国军舰在公海截停并登船检查,理由居然是怀疑其违反禁运制裁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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