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大院对面两个四合院中间有个小巷子,很窄,只能一个人步行进入,推着自行车就显得挤,走大概三十多米远便看到右侧逼仄狭小的小院,真是小得不能再小——
低矮的院墙里围了间低矮破旧的平房,门楣不足一米七,按京都男人平均身高都得弯腰才能进去,窗户没半片玻璃都用油毡布和各种塑料袋堵着;院子北角则以砖头搭了个简陋的厨房,这样一来院子几乎没有活动空间,何况居然很闲情地养了几盆花草,进院后非得掂着脚尖低下头方可入内。
小院里住着对老夫妇,大爷大清早起就架起鸟笼到后海一带溜弯,逛到中午回家吃碗炸酱面舒舒服服睡个午觉,下午又不知跑到哪儿玩耍天黑后才见人影;大妈则早早在巷口摆个小摊子,从洋片儿到火花以及印有“工业学大寨”搪瓷缸什么都卖,一个月下来也能赚小几千块。儿子儿媳在三环外买了房,一年到头难得过来,没办法家里实在太小,几个人站着都嫌挤,老城区很多这样的京都老土著,舍不得过惯了的内环核心区,哪怕居住环境差点可倍有面儿,处处方便。
然而谁不知道那个破败的小院,这对普通朴素的老夫妇,居然保守着一桩几十年的大秘密!
容小姐果真害怕冷鳄团躲在燕家大院数月不敢出门半步吗?
她的确没有迈出燕家大门,而是……隔三岔五从一条秘密地下通道直抵对面那对夫妇住的小院,从平房隐蔽的暗角出去反侦察,从未泄露过行踪。
这条秘密地下通道曾多次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那个动荡不堪的岁月燕家大院遭到几次三番冲击,老爷子都从这里紧急撤离,从而免受被剃光头、当街示众斗争甚至关押的悲惨境遇;国家面临方向性抉择时,老爷子多次秘密往返暗中协商重大事项。
小院产权属于燕家大院,大爷当年因代人受过差点被判处无期徒刑,是燕老爷子挺身相救才幸免于难;大妈也是饥寒交迫昏倒在大院门前被搭救的孤女,因此他俩自愿守护小院直到终老。
那晚施展绝妙手段抓捕何昌平后,周重决定独自扛下所有责任,而让容小姐转到幕后安心调查。果然不出所料,周重回到情报研究局特情司时,副局长郑淼已脸色阴沉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前。
“容浅浅呢?”郑淼劈头问道。
周重沉着道:“她在家里。”
郑淼道:“通知她立即过来!”
周重二话没说立即用免提打电话,提示已关机,他朝郑淼摊摊手表示没办法。
干情报工作都是修炼成精的千年狐狸,郑淼何尝预估不到这一点?但台面上的话必须要说,然后才能转到下一步。
“今晚你俩干了什么?”郑淼问道。
周重早有准备:“寻找陈海露在京都的同学朋友,因为她的自杀很可疑,不排除受人威胁或被人推落坠楼。”
郑淼道:“调查活动必须确保三人,你是老情报人员,最基本的纪律都忘了?还是明知故犯?”
“在偌大的京都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我们不想过于占用小宁的休息时间,”周重道,“等找到线索就会通知她会合。”
“狡辩!”
郑淼猛拍桌子道,“什么叫调查活动?找人本身就必须三人,什么休息不休息?干情报工作就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
“我错了,愿意接受组织处理。”周重道。
“来人!”郑淼冷峻地大喝一声,从内间出来两名便衣紧紧夹住周重,“把证件和武器交出来,现在起接受调查。”
周重从容地慢腾腾举起右手,再用左手依次掏出手枪、弹夹、手机、钱包、证件,一字排开摊在桌上。
“周重,我代表局党组要求你如实回答下述问题,如果存在欺骗隐瞒组织的行为,后果你应该清楚!”
郑淼道,“我局何昌平主任刚刚在医院失踪,经查有人假冒夏豪局长名义设的陷阱,这件事与你和容浅浅有关?”
“有关,”周重坦然道,“何昌平有可能牵涉到陈海露自杀案,我们的确做过调查。”
“我指失踪!”
“我不知道何昌平失踪。”
“撒谎!”郑淼指着他喝道,“一定是你和容浅浅干的!”
周重冷静地说:“郑局,搞情报工作的人从来不说‘一定’,除非拿出确凿证据。”
郑淼阴沉沉道:“好,说得好,我不说‘一定’,我也拿不出证据,但我可以关你一辈子!”
周重道:“我尊重郑局的权力,我愿意配合组织调查,另外,容浅浅也会提供必要的佐证,相信能给郑局不小的支持。”
“屁佐证支持!”郑淼咆哮道,“她也必须被捉拿归案!”
“这一点我对郑局很有信心。”周重嘲讽地笑道。
很明显郑淼的能力根本无法撼动燕家大院,甚至,燕家若恼了拿掉他都不在话下。
郑淼脸色铁青地盯着他,半晌道:“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