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
语气平静,不像是在关心,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陶晴淡漠地问:“你有关注我?”
“偶尔会从骆医生那里知道你的事。”
“你和骆医生是什么关系?”
“算是好友。”
陶晴沉默了一会,问:“她知道是你吗?”
季灿隆有些愣神,马上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脸色沉重地回:“那些消息昨晚都撤掉了,她并不知道。”
陶晴立刻问:“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见她?”
“……是。”季灿隆从牙缝里咬出一个字,额角不觉渗出冷汗,他接着说,“如果不是我看到你在饭店的视频,我根本不知道歆妍这两年居然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
陶晴嘲讽地问:“所以呢?你要帮我讨回公道吗?”
“我已经警告过她了,你放心,她不会再那样了。”
“哦。”陶晴回得不冷不热,问,“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个对吗?”
“也不全是。”季灿隆顿了一会,双手握得更紧了,“从你出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七年了,这十七年来,我无时无刻都想跟你们母女俩说声对不起,可是我却没办法见你们。”
陶晴眼神锋利地盯着他,说的话也无比犀利:“你所谓的没办法说到底就是害怕,你怕我们会缠上你,你怕失去自己原本的家庭,你更怕别人知道堂堂季氏集团的董事长竟然跟一个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
“不是的。”季灿隆低下头,语气无力又无奈。
陶晴两只手掌倏地拍在桌上,玻璃杯里的水也震了出来,她瞪着他喊:“那你到底在怕什么?!”
“当年歆妍的母亲发现我在外面有了你,自此一病不起。”季灿隆艰难地诉说着往事,“我便带着她前往各地医院治病,国内国外的都去看了,可她还是在十三年前病逝了。”
他说到最后,神情染上了一丝落寞,连语气也多了几分哀伤:“她临终前请求我不可以把你们接回家,我答应了她,我不能失信。”
“还真是个信守承诺的好丈夫呢。”陶晴讥笑道。
季灿隆保持着低下头的姿势,一副颓然的样子。
青烟还弥漫在两人之间挥散不掉,陶晴忽然轻飘飘地问了句:“你爱她吗?”
季灿隆低垂的脑袋动了一下,她上半身慢慢前倾,盯着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一字一句念道:“你爱陶芝苒吗?哪怕是某个瞬间,你有爱过她吗?”
“小阴,当年都是我的错,是我主动找她搭话,开了一个错误的头。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的麻辣烫是她给我的,我很感激她带我吃遍了北镇街的小吃摊。”季灿隆略微抬起头,近距离地与她对视,
“那时我因为工作得在北镇街待上三个月,本来是订了酒店的,她知道后就让我退房并住到她家去,她是跟她父母住一起的,我想着住她那里也不是不行,便同意了。”
“我记得那是暑假的晚上,她父母去外地进货了,她跟同学出去玩到很晚才回来,我洗完澡在房间里做报告,她喝醉了酒直接闯进来,抱着我说爱我,我拒绝了,她哭得很难过,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听。”
“我们争执了很久,她突然笑着把衣服脱了,看到那样富有青春与活力的身体,我脑子一热,就……”他说到这里,面露羞惭,
“事后我真的很后悔,我跟她约好了那天的事就当没发生,我却不知她怀了你,在我快要离开的时候她才告诉我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我跟她说我已经结婚了,可她坚持要把你生下来,我只好拜托骆医生照顾她。她要生的那晚,我偷偷赶到医院,没想到歆妍的母亲竟会派人跟踪我并把看到的都告诉了她,她当即气得晕厥,我不得不回去看她。”
“对不起,小阴,我对陶芝苒的情,有的只是感激、欣赏和愧疚,”他停顿了会,说出一句令陶晴内心轰然倒塌的话,“唯独没有爱。”
“既然不爱,当初干嘛不阻止她把我生下来?”陶晴肩膀不住地抖动,两只手掌渐渐收拢,眼眶盛满泪水,终是流淌下来,滑过脸颊和下颌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桌上,
“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