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看我?能带着阿娘和弟弟一起来吗?”我哭着问他。
爹爹蹲下来,难得轻柔地帮我抹泪,可泪水却似乎越抹越多,湿透了他的衣袖:“爹爹明日就要带兵去东疆打仗了。等爹爹打了胜仗回来,再来看尘儿,好不好?”
我点头,又哽咽着追问:“爹爹,你打了胜仗,立了功,能把尘儿接出去吗?”
爹爹没有答话,只是又轻轻地捏了捏我的鼻头,浅浅一笑,起身决绝而去。
我跑着追上去,追到宫门处被庆娘抱住。我没有挣扎,只是抽泣着站在门内,看着爹爹的身影消失在了宫墙的转角处。
自从去过那个荒院,我夜夜都会梦到女鬼,被她追着在荒院中四处逃窜,惊醒后,一身的冷汗,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庆娘很担忧,给我点了夜灯,还特意守在我的床边。尽管如此也没能赶走那女鬼,她依然潜入我的梦里,不遗余力地吓我。
我因为睡不好觉,小脸熬得蜡黄,梁承深见我脸色难看,良心发现,不再和我抢鸡翅了,还主动给我夹了排骨。
白日里补觉,我也是战战兢兢地不敢合眼,担心一睡过去,就又要和女鬼上演那场无法摆脱的梦境追逐。
忽然一只手落在了我的肩头,吓得我猛然睁眼,“腾”地坐起,却“嘭”地撞上了一个圆润的硬物,顿时眼冒金星,额角疼得我倒吸了半天的凉气,才缓过劲儿来。
我气呼呼地转头去瞧,到底是谁,青天白日里这般吓人。一看之下,不禁无语,能做出这等缺德事的,除了梁承深,还能有谁?此时,他也呲着牙,捂着额角,和我一样疼得直抽气。
“快起来,跟我走!”梁承深一边揉着额角,一边没好气地催我。
我不愿理会他,纹丝不动地坐在软榻上,半闭了眼,重新酝酿睡意。
“起来啊,你跟我走,我保证让你以后再也梦不到那女鬼了。”梁承深语气笃定,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袖。
我当即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瞧他:“你莫不是要带我去荒院捉鬼?那里不是要掉脑袋的禁地吗?”
梁承深一只手赶紧伸过来,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警惕地四下扫了几眼,才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所以悄悄去,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最喜欢背着别人搞事情了,闻言不禁有些兴奋和期待,立即跳下软榻,反客为主地催着梁承深快点儿。
梁承深被我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得顿了顿,随即回过神,利索地拉着我翻窗而出。一路上时而潜藏在廊柱后,时而掩行在灌木丛里,谙熟到一看就是个惯犯。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拉住他忧心地询问:“这大白天的,那女鬼一定躲起来了,咱们去了能找到吗?”
梁承深勾唇一笑,一副早有准备的得意模样,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扁扁的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竟是一根糖画,甜津津的一只小兔子。
我欣喜地从他手中抢过糖画,忍不住直咽口水:“你还知道我属兔?看着就好吃!”
可我的舌头还没舔到那糖画,就被他一把给抢了回去:“不是给你的,是用来引蛇出洞的。”
“蛇不会在乎糖有没有被人舔过的,让我吃两口吧。”我伸手去够梁承深手中的糖画,像个小无赖似的难缠。
梁承深不为所动,将糖画用布包好,又放回到怀里,还不忘老气横秋地教训我:“御医说你吃了太多糖,牙齿不好,总疼,所以可不能再给你吃糖了。”
“我上次牙疼是想家上火,和糖可没关系,我怎么没听御医说过,不让我吃糖呢?”我直直地盯着梁承深的胸口,似乎能望穿他的衣襟,看到里面的糖画似的。
“那你现在还想家吗?”梁承深突然转了话题,轻声问我。
我眼眶一酸,使劲地点了点头。
梁承深有些失落,垂头半晌,倏尔抬眼,用亮晶晶的眼眸望着我,问道:“我对你好些,你是不是就不想家了?”
我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为难地摇头:“你怎么可能比爹爹和阿娘对我更好?”
梁承深沉吟半晌,忽然弯下腰去,见我不解其意,伸手把我拽到了他的背上:“我看你脚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我背你走。”
有人背当然好,尽管我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还是不客气地趴在了梁承深的背上,我的两只脚随着他的步覆颠簸,恣意地上下甩着,开心到没边儿。
我清了清嗓子,故意问他:“你不嫌我胖得像猪了?”
梁承深摇头,但回答却过于老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竟然背得动猪。”
我吃了瘪,却忍不住想笑,原来这世上除了爹爹、阿娘和弟弟,还有人也想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