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宽并非是天武帝九子夺位时期的功臣,相反他乃是当年太子赵昂的旧臣。
当初天武帝率领辽东军入关后,一路七战七捷势如破竹。
唯独在途经青州之时,遭遇了延宽率领的青州军奋力阻击。
延宽那时候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郡城守将,但是却凭借着五千兵马和城中民夫,给十万辽东大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在辽东军破城擒获延宽后,天武帝惜才便将延宽给收入了帐下。
也正是因为降将的身份,所以在军中延宽一直都不怎么受其余武将的待见。
可是即便是如此,延宽还是凭借着自己卓越的统兵能力,一路爬到了征西将军的位子,同时这也引起了很多辽东旧将的不满。
为了不激化朝堂矛盾,最终天武帝迫于多方压力之下,这才无奈的将他送去了雍州戍边,而雍州又恰好就是陇右李氏的后花园。
一个是帝国里缺乏武力的顶级门阀世家,一个是朝堂内处处受排挤的戍边大将,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陇右李家对延宽抛出了橄榄枝。
延宽虽然知道李家拉拢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却根本就没有能力拒绝。
最终以儿子延庆成为李家女婿为结果,严家父子彻底绑定上了陇右李氏的这艘大船。
从此延宽不但在朝廷中有了根基,儿子延庆在官场也是一路平步青云,拿到了一个四镇将军里面的一个镇北将军。
后来随着延宽的年纪渐长,李家就动用关系又为延庆子承父业,预定了征西将军之职。
随后延宽也随即被调任至了冀州,为李家打理起了北地的走私生意。
从表面上看来,延宽虽然和冀州那些代表各方利益的武将并无二致。
但是他曾经却是一位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的真正边关武将。
此时的巨门关虽然只有四万守军,但是却包含着不下十多方的势力。
延宽除了能调遣自己手下的一万五千嫡系兵马以外,对其余的将领兵马,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
在鲜卑人围困巨门关久攻的这段时间里,真正登上城头在拼杀抵御的兵卒,多是延宽手下的嫡系兵马。
其余将领的兵马虽然也在作战,但是大多都是在以保存实力为前提下协助作战,谁都不想让己方的兵卒出现过大的伤亡。
也正是这种消极的防守态度,才让鲜卑人得以频频登上城墙。
……
三天后。
在巨门关内的火油再一次告罄后,终于有将领开始不加掩饰的打起了退堂鼓。
巨门关后的中军大帐,此时虽然已是夜晚,但是大帐内却是灯火通明。
“延帅,不是我等畏战,您老也看到了,若是再这么打下去,我等手里的兄弟可就剩不下多少了。”
“是啊延帅,这巨门关原本就不是什么抵御草原人的险关,关内的物资更是贫乏,就算是我等一心死战,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您说这巨门关的后面有着数不清的冀州百姓,可是咱们手下的兄弟们也是娘生爹养的,他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此时的中军大帐内,这些代表各方势力的将领们,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里对延宽的那种敬畏。
今夜他们敢一同前来,便是想给延宽施压,逼着这位老将军做出撤军的决定。
其实延宽心里很清楚,无论他们把话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为的不过是想避免手中的兵力损伤过大而已。
因为这些兵力就是他们能在冀州安身立命的根本,他们在害怕被背后势力的问责。
延宽之所以能够知道的这么清楚,可不仅仅是他的猜测,而是因为他也同样收到了一封来自于陇右李氏的密信。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延宽尽量保存手中的兵马,在明知不可为之时,可以率军借道司州退往陇西。
为了打消延宽的顾虑,李家还在信中写明,若是事后朝廷追究,李家也能通过家族势力为其挡下。
按理说这封密信,可以算是延宽的护身符了,但是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延宽却并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是想起了自己在边关策马沙场的那些日子。
“诸位都是这般想的吗?”直到军帐中的喧嚣之声安静了下来,延宽才环视过了众人开口询问了一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以延帅统兵多年的眼光,自然是能看清这巨门关的局势,我等又何必要跟随这巨门关殉葬呢?”
“对啊,退一步而言,我等这也算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既然这巨门关已然是守不住了,我们为何不退往冀州腹地,利用那里的高墙坚壁据城而守呢?”
“可是那些居住在城外的百姓们呢?他们可有什么高墙坚壁可以安身立命吗?”
说出此话时,延宽的语气平淡如水,没有人知道他这是在质问众人,还是在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