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曹丕越发怠慢,最终发展至撕毁盟约,与蜀复盟。
不过在孙权与曹魏撕彻底破脸破之前,他还谆谆不倦地对曹丕进行了数次心理按摩,以为缓兵之计。
(孙)权使太中大夫郑泉聘刘备于白帝,始复通也。然犹与魏文帝相往来,至后年乃绝。--《吴书吴主传》
孙权先是信口开河,表示之前抵御魏军实乃“临时交锋”,自己并不知情,因此闻讯之后“情用恐惧”。
呵呵,显而易见。
这番说辞极为敷衍,近乎妄言。
(孙权)又曰:“权本性空薄,文武不昭……(全)琮等闻有兵马渡江,视之,为兵马所击,临时交锋,大相杀伤。卒得此问,情用恐惧。”--《魏略》
因此孙权又祭出借口,再度抛出孙登为橄榄枝;
其人表示之所以未按约定遣送质子,是因为孙登年幼,“欲假年岁”;
其人又说孙登尚未娶妻,希望可以像夏侯家族那样与曹氏宗女联姻。
昔君之来,欲令遣子入侍,于时倾心欢以承命,徒以(孙)登年幼,欲假年岁之间耳。--《魏略》
今子(孙登)当入侍,而未有妃耦,昔君念之,以为可上连缀宗室若夏侯氏。--《魏略》
在这套组合拳打出之后,曹丕方面便略有松动。
孙权随即趁热打铁,表示愿意派遣孙邵、张昭2人作为孙登的陪同人员,1同赴魏。
如是欲遣孙长绪(孙邵字长绪)与小儿(孙登)俱入,奉行礼聘,成之在君……又欲遣张子布(张昭字子布)追辅护之。--《魏略》
张昭是曹魏心仪已久的名士(见《张昭传》),孙邵则是东吴的首任丞相(见《吴录》)。
此2人加上东吴太子孙登,分量十足。
因此曹丕利令智昏,又听信了孙权的鬼话,再度遭到愚弄。
(文)帝既信(孙)权甘言,且谓(浩)周为得其真,而权但华伪,竟无遣子意。--《魏略》
糊弄完曹丕之后,孙权又火速致信刘备,表示了修好之意。
不然而,鉴于东吴的战胜国身份,孙权的态度颇为倨傲,劝刘备自去帝号,改称汉中王。
(孙)权云:“近得玄德书,已深引咎,求复旧好。前所以名西为蜀者,以汉帝尚存故耳,今汉已废,自可名为汉中王也。”--《江表传》
吴使郑泉出使蜀汉时,对刘备僭号自立的行为也颇多讥毁,刘备为此“甚惭恧”。可见孙权极善因势利导,从中渔利。
(郑)泉曰:“曹操父子陵轹汉室,终夺其位。殿下(指刘备)既为宗室,有维城之责,不荷戈执殳为海内率先,而于是自名,未合天下之议,是以寡君未复书耳。”备甚惭恧。--韦曜《吴书》
刘备死后(223),蜀使邓芝出访东吴,试图巩固盟好,结果被孙权刻意怠慢,迁延不见。
会面之后,孙权又出言不逊,对蜀汉大加嘲讽。
(诸葛亮)乃遣(邓)芝修好于(孙)权。权果狐疑,不时见芝……语芝曰:“孤诚愿与蜀和亲,然恐蜀主(指刘禅)幼弱,国小势偪,为魏所乘,不自保全,以此犹豫耳。”--《蜀书邓芝传》
可见孙权对刘备父子,亦颇多侮慢。所谓的重修盟好,不过是魏、吴交恶背景下的权宜之计。
1旦外部压力得到减轻,孙权便立刻张牙舞爪起来。
借用尉缭评价秦王政的话,便是“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
总结1下:
孙权“有勾践之奇英”,其翻云覆雨、信口开河的本领,在3国君主中独占鳌头,旁人难望其项背。
其实从陈寿将孙权拟作勾践的赞语评价中,便能看出魏晋史家对孙权的腹诽之意。
勾践固然是1代雄主,但其种种行径毫无底线,可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至于礼义廉耻更是被抛诸云外。
虽然“巧舌如簧”、“反复无常”属于乱世君主的必备技能,但孙权对这1技巧的运用,无疑臻于化境。
对待浩周他可以“流涕沾襟”、“指天为誓”,对待曹丕他又能面不改色地连续胡诌,不断敲击对方的心理防线,实现个人的政治目的。
至于对待战败的蜀汉,孙权又显得极为倨傲,与面对曹魏时几乎判若两人。
然而在黄龙元年(229)孙权践祚,正式与蜀汉缔结盟约时,他又能义正辞严地痛骂曹氏父子,称曹操“穷凶极恶”,称曹丕“桀逆遗丑”,几乎忘记了自己当年谄媚曹氏父子时的种种丑态。
逆臣乘衅,劫夺国柄,始于董卓,终于曹操,穷凶极恶,以覆4海……及操子(曹)丕,桀逆遗丑,荐作奸回,偷取天位。--《吴书吴主传》
1言蔽之,孙权可谓天生的阴谋家,而汉末乱世则是他展示天赋的舞台。
也正是因为孙权具备极高的心理素质与极低的道德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