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吃完一个苹果后，翻出一把生锈的镰刀，丢进竹篮里一起提着出了门。
家里的余粮少，姜姜的情况特殊，无父无母，生产队里会贴补些粮食，不过也只是杯水车薪，连不被饿死的基本保障都达不到，她只能每天想办法从山里给自己找点吃的。
墙里的凹槽还藏着一些钱，但这是她爹给她留下的，说过这是给她攒着以后上学读书用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拿出来。
姜姜照例先去已经收完了土豆的地里走了一圈，运气好的时候，说不能能捡着一两个遗漏在地里的小土豆。
今天运气不错，果然让姜姜在地里捡到了两个拳头大小的土豆。
姜姜将土豆放好，提着篮子上了山，近处的草都被薅光了，年年闹饥荒，家家户户口粮紧缺，大家都拼了命的想从大自然中获取额外的资源。
姜姜不得已往深处走了点，不过她也不敢太往深处去，听老人说这深山里以前有野兽，找了半天下来，找到了一把野韭菜、一大把蒲公英和半篮子刺儿菜。
篮子里装了满满当当的野菜，这些已经够她吃几顿的了。
等到回家后，她就把这蒲公英焯了水，跟野韭菜一起切碎了拌上盐，就是一道不错的美味的凉拌菜了，至于刺儿菜，家里还有一些山芋粉，用水把山芋粉和刺儿菜调匀了，摊成薄薄的饼，姜姜光是想着都要咽口水。
姜姜早上出门，回去时天已经要黑了，今天就吃了一个苹果，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林佑清夫妇到姜姜家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锁着，叫了两声没人应。
“看来那孩子是出去了。”
“天都黑了，一个人在外边多不安全。”
她回到家的时候，便看到林佑清夫妇在她家门口站着，手里还提着东西。
“林三叔，林三婶，你们怎么来了？”
姜姜将门推开，请他们进去。
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姜姜将野菜放到井边，找出许久不用的用油纸包住的火柴，小心翼翼地将煤油灯点亮。
火光“腾”的一声照亮了这个不大的土窑，林佑清和何桂娟都是第一次进窑，他们上次来时，只在院子里跟姜姜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跟外面看到的情况不同，里边收拾得很干净整洁，一点霉味都没有，透着一股温馨，甚至在窗户边上，还摆着一盆用破瓦罐种的牵牛花，沿着窗户攀爬，坚韧向上，生机盎然。
夫妻俩打量屋子的功夫，姜姜已经用井水洗干净了两个苹果，用碗装着捧进来。
苹果是昨天林三叔给她的，但她家里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可以用来招待他们的了。
“叔叔，婶婶，你们吃苹果。”
姜姜这孩子真是瘦，全身上下没有几两肉，衣服袖子都空出一大截。
何桂娟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真的难以想象她是怎么一个人生活的。
“这是叔叔在城里买的饼干，还有几个白面馍，在山里跑了一天，饿坏了吧？”
林佑清将一个白面馍递到她手里。
“这是……给我的吗？”姜姜看着眼前洁白干净的馍，怔住了，手僵在原地。
“当然了。”何桂娟将她身上的草屑拍干净，看了眼她被树枝叉乱的头发，“来，你坐下，婶婶给你把头发给梳梳齐整。”
何桂娟的动作虽然不太熟练，却很细心温柔，一点也不会扯痛她的头皮。
白面馍的甜香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姜姜刚咬第一口，眼睛一阵发酸，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怎么了？”
姜姜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这白面馍太好吃了，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白面馍。”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梳头发，她刚出生时，她娘就大出血去世了，她以前在福贵叔家看周福贵媳妇给银花梳头发的时候，平日里总是骂骂咧咧的周福贵媳妇也会变得温柔下来，那动作那神情，姜姜每次在旁边看着，心里都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阵羡慕。
“傻孩子。”
小女孩的头发软软的，摸着很舒服，就是发尾有些枯黄，大概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何桂娟看了眼旁边的林佑清，试探地开口，“姜姜，我和你叔叔结婚很多年了，都没有自己的孩子……”
何桂娟的话说出口，林佑清都惊诧了一下，妻子对于领养的事情一直都不太热络，没想到会是她先开口提出来。
何桂娟弯下腰，伸出手抱了抱她，“姜姜，你愿意做婶婶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