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安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都散了架一般,还好四肢勉强能动。
他挣扎着起身,常用的木拐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他只好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段粗细合适的树枝支撑自己的身体。
李怀安站起来一看,不由得一惊,离他不远处正躺着一个小男孩儿,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
李怀安忍着痛,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他蹲下身伸出手一探,还好,还活着。估摸着多半自己滚下来时撞到的正是这个小孩儿。
天色还是有些阴暗,李怀安担心一会儿又会下雨,因为他的右腿还在隐隐作痛。不幸中的万幸是,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土洞。李怀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孩儿背到自己的背上,一瘸一拐慢腾腾地走到山洞里。
身上都已湿透,也找不到生火的法子,不得已,李怀安只能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晾在洞口的树枝上。
刚准备脱掉小孩身上的衣物,那小孩却突然转醒,大睁的双目里竟透出一股令人心惊的杀气,李怀安手一抖,再一看,小孩却也只是害怕又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李怀安只能安慰自己,定是看错了。自己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怎么还能被一个小孩儿吓住。调整了一下表情,对那小孩道:
“你是这山里哪户人家的孩子么?怎么在雨天乱跑,和家人走散了?我和你一样,都是失足掉到这儿附近来的,我怕又会下雨,便将你背进这个山洞来。”
见小孩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李怀安不得不撩起自己右腿的裤脚,把明显比常人畸形的右脚亮给小孩儿看,“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看,我的右脚不能走路,我跑得还没有你快呢,可对你干不了坏事儿。 ”
大约是见眼前这人毫不介意地亮出自己的弱点,小男孩儿终于慢慢坐起来,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哥哥,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记得好大好大的雨,然后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呜呜,好可怕啊!……”
话音刚落小孩儿立马就红了眼眶,一副全世界都抛弃了他的模样。
李怀安最见不得小孩哭,尤其是长的乖巧伶俐的小孩,立马安抚道:“你别哭啊,哥哥会帮你的。你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人在哪儿么?待会儿我仆从来了,我们送你回去。”
但那小孩儿却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只呆呆摇头,什么都答不上来。
李怀安仔细打量了下小孩儿的长相,也的确不像是农户的孩子。
虽然穿得破旧,粗布衣服明显大了几号,还沾了一身污泥,但细皮嫩肉的,骨子里还隐约有股娇惯。说不定是哪家小公子出来玩耍和家人走散了,滚下来时不小心伤了脑袋。
李怀安抱了抱正悉悉索索抽鼻子的小孩儿。
他四岁时母亲便病逝了,父亲只一心在江湖上四处奔波寻医给他治腿,无暇顾及茶铺。所以他从小就被逼着坚强,被逼着独立,早早地担起茶铺的担子,但心里却仍然渴望过完满的童年。看着眼前这粉雕玉琢般还在掉眼泪的小孩儿,他更是满心疼惜。
“你别怕,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你且先跟着我吧。我就住在这天云山不远处的蜀城,等哥哥的小厮找到咱们,你就先跟我去蜀城修整一下,然后我再帮你找你的家人。”
小男孩似乎是有些不习惯陌生人的怀抱,从李怀安怀里挣脱开来,两人对视了几秒,他最终还是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圈着自己,闷声说道:“嗯。我不怕,我相信哥哥。”
两人在山洞中等了大半天,终于隐约听到李冉寻人的声音。李怀安慌忙起身,拄着拐往外走,对着李冉大声呼喊。
又过了没多久,李冉终于领着茶铺里跟着上山的一行人来到了山洞前。
李冉一见到自己少爷便立马冲过去紧紧抱住他,眼泪鼻涕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止都止不住,嘴里呜呜咽咽。
“我以为,我以为……哇!少爷你知道我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山洞回来时却看到那个大树已经被劈个稀巴烂少爷你还不见了时我简直生不如死瞬间绝望不想活了的那种心情嘛!呜哇!”
李怀安无奈地捋了捋李冉的背,自己小厮情急时说话不断气的毛病又出现了。
等李冉终于哭的差不多了,李怀安才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并示意他把自己挂在洞口的外衣拿来,然后一边穿衣一边说道:“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对了,我还给我们家捡到个小孩儿呢!”
“呜呜呜,”李冉还在呜咽,见到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少爷,心情实在是太难以平静了,“少爷你没事就好,捡了个小孩也不是什么大……什么!?少爷你捡了个小孩儿!?”
李冉这才注意到躲在李怀安后面,拽着李怀安裤腿,怯生生的小娃娃。
李怀安把这小童推到他身前,扶着拐杖慢慢蹲下身来,直到两人视线平齐,道:“哥哥捡了你,但是你又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