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隐隐绰绰的黑影叫人心里直发毛,但却似乎真是在为李怀按一行人带路,不远不近地飘在他们的前方。
就隔着这么段距离跟着黑影,提心吊胆地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一涓溪流出现在李怀安眼前,似乎是到了这山里的谷底。
夕阳在此处穿破满山浓雾,竟钻眼子般透出一缕缕光线来,反倒是那黑影却像是蒸发了,再叫人找不着了。
李怀安来不及细想那黑影为何要帮他们至此,只着急寻回李桐,一行人顺着溪流的上游走着,没多一会儿,竟见溪流旁一块布满青苔的巨石上躺着一个衣衫残破的白嫩小孩儿,正是紧阖双眼装晕的李桐。
李怀安跛着脚就想往巨石上跑,李冉连忙拉住他,让他在此处稍安勿躁,唤那车夫去将李桐背下来。
李怀安从车夫的背上接过李桐,上下左右摸了个遍,看起来身上并无明显的外伤。李桐在此时恰到好处地悠悠转醒。
李桐顾念李怀安的身子骨,放出去的黑影速度极慢,让他在这冰凉石块上装晕了老久,躺得浑身难受,又被那车夫的粗麻衣服刺挠个够呛。
而今终于回到了李怀安散发着淡淡茶香的怀里,他深深地大吸一口气,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泪眼朦胧地望向李怀安,也不说话,金豆子说掉就掉,惹得李怀安歉疚、自责、心痛,种种情绪交错,却什么话都使不出口。
折腾了近十个时辰,总算找回个没有缺胳膊断腿的李桐。此刻,这世上,大概莫能有任何四个字,能抵得过“失而复得”在李怀安心中的地位。
李桐哭着哭着甚至打起了嗝,断断续续又绘声绘色地,给几人讲述了自己是如何趁拐走他的大坏蛋不注意成功出逃,而后却因体力不支、又饿又累,以至在这溪边昏睡过去的。
面对 “死里逃生”,哭得梨花带雨的李桐,李怀安心尖尖都在疼。他很想再多抱抱李桐,慢慢安慰他。
但他深知此处不宜久留,夕阳逐渐落下,天色渐暗,更是把这座山显得阴森可怖。再三确定李桐能行走后,一行人着急忙慌地就想离开此处。
但他们晕头转向的到了这儿,再没那黑影领路,哪知道如何出去。既寻得李桐,只能先调转方向,顺着溪流往下走,想着到了下游处总该能走出这山林。
顺着溪流下游没走过一会儿,却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河一分为二。
除了心里有底不慌、就当是在山里郊游的李桐外,剩下三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灼不安。正在此时,左侧的岔路隐隐传来了一群孩子们的哭声。
“谁,谁在哭啊啊啊啊?”胆小如李冉,不由自主地颤着嗓子大声喊道。
也不知这是真有小孩在哭闹还是什么恶鬼的伎俩,李怀安心里也害怕得紧,但他牵着李桐只能佯装镇定。
“小冉你别叫了,会吓到小桐的。”
李桐听着很是受用,顺势接过话茬扯了扯李怀安的手,稚气地说道:“哥哥我不怕,但是我跑出来的那个大宅子里其实还有其它人,但他们都睡着了,只有我醒了,所以……”
李怀安心里一惊,这是还有其它被拐来的孩子?一想到李桐是侥幸跑了出来,但谁知道那些还被困在宅子里的小孩会遭遇什么,李怀安心里便一阵担忧。
李怀安按略一思忖,对李桐和李冉说道:“既然宅子里还有其它小孩儿,那也定还有其他人和我们一样,在苦苦寻找他们。明知有孩子还困在那魔头手里,就这么抛下他们回去,我于心不忍,也非我李家人该为之事。我们不妨分成两路。小冉你留在此处护好桐桐。”
语毕,他又转过头对那莽汉说道:“车夫大哥,我再多付你十两白银,你且和我前去看看,成吗?”
李怀安又从包袱里掏出求生用的流花弹,对着三人道:“我们以这流花弹为信号。小冉你若见着了天空中有流花,便迅速带着桐桐往另外一条路去。我和车夫另想法子和你们汇合。”
这车夫果真是条汉子,立刻便应下了。反倒是李冉一听,不乐意了,“少爷,我胆子虽小,但命却硬着呢,算命先生都说了,我活到古稀绝不成问题,那能折在这荒郊野岭?一旦分开,这黑灯瞎火的,再要汇合谈何容易?我要跟你一块去,您去哪儿我去哪儿!”
“小冉,听我的,你还得照顾桐桐……”
李怀安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被李桐紧紧抱住了腰,视线往下一看,这小哭包竟似又要哭出来了。
“哥哥别抛下我……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李怀安被这一左一右、一大一小的泪眼攻势搞得头疼,只得作罢分头行动的想法。
也罢也罢,把李冉和李桐留在此处,他也是不放心的,四个人共同进退至少真有什么,多个人也多个主意。
于是,一个壮汉、一个跛子、一个瘦子、一个小孩,几乎没什么战斗力的四人小队,便毅然决然地出发了。
李冉走在队伍最后面,一步一惊魂,晚风吹过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