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苑的甬道上。
嬴长生跟芈华并行而走,两人在随从的簇拥下,头也不扭地对话。
嬴长生边走边低语:“祖母,孙儿都安排妥当了。事成之后,祖母直接跟着王府的奴仆回去,到时孙儿再去接你回东宫。”
芈华轻轻颔首,也低声道:“孙儿谋划得当。”
为了避嫌,嬴长生把芈华送到晨曦的寝宫前,自己就不再进去了。
他开始去检查自己送来的礼物,看看有没有遗漏。
寝宫里,寺人扯着公鸭嗓子喊道:“十全夫人到!”
踏进寝宫的芈华,表面看似很平静,内心实则很感慨万千。
十几年了,自己总算可以近距离地看看亲生女儿。
闺房内,晨曦公主一袭红衣拖地长裙。
芈华见状,就想起了当年自己出嫁时,也是这副模样。
凤冠霞帔,朱唇粉面,要说贵族女子一生的最高光时刻,莫过于此。
这时的晨曦,缓缓扭过头看向芈华,细细地打量起这位十全夫人的容貌。
“老身拜见公主殿下。”
“夫人免礼…啧啧啧!夫人生得好容貌,想必似本宫这般年纪时,上门求婚者定能踏破门槛。”
“公主谬赞,老身少时身居闺中,不曾见人。至于家中门槛,倒是先夫宾客踏破的。”
晨曦抿嘴一笑,虽然她出生的时候,吕不韦早就死了,但也听说过吕不韦门客众多,每日来访之人络绎不绝。
芈华所说,倒是符合作为吕不韦小姨子的处境。
“请公主坐下,老身这就为公主行笄礼。”
“甚好。那有劳夫人,本宫正好向夫人借运。”
晨曦坐在一面铜镜前,嘴里含笑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芈华站在她身后,开始挽起她的秀发,再用一把银梳子,轻轻梳过每一寸青丝。
每梳一次,芈华嘴里就念一句祝福语:
“一梳朝天角,咿呀语成行。”
“二梳羊角丫,负笈入学堂。”
“三梳麻花辫,嬉闹无常样。”
“四梳马尾髻,低眉嗔爷娘。”
“五梳发如水,落笔出华章。”
“六梳风月结,心事绕丝长。”
“七梳积云鬓,逐鹿登朝堂。”
“八梳鸳鸯绞,娘缝女鸾妆。”
“九梳同心扣,儿行母断肠。”
“十梳长相思,揽镜想亲娘…!”
晨曦眯着眼睛,满心欢喜地品着每一句祝福语,当她听到最后两句时,脸上就浮起一丝哀伤。
叹息道:“本宫诞生至今,从未见过娘亲!也未曾听说过娘亲是谁?见他家的女子,有娘亲相伴、有娘亲依偎、有娘亲疼爱,本宫就好生羡慕,也好生悲寂!每次问父皇,他总是以政务繁忙无可奉告。后来本宫曾问过他人,也是无从得知。后来本宫长大了,心性也就跟着坚强起来,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自己是一个需要娘亲的人,好像本宫天生就是如此。时至今日出嫁之时,方才想起了娘亲,哎!幸好有皇兄百般宠爱,有侄儿百般相照,不然本宫可能要活成人不人鬼不鬼!夫人,您说是不是呀?”
芈华听后身躯微微一颤,心头好似被利剑刺穿,锥心般的疼痛令她瞬间控制不住情绪,抿着嘴唇轻轻颤抖起来,眼中也跟着积满了泪水。
怕晨曦看出端倪,连忙平复好情绪,说道:“公主…吉人天相,日后将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即便前半生没有娘亲相伴,后半生大好年华,也能享尽一生清福!”
晨曦转悲为喜,把目光移向铜镜中不太清晰的芈华脸庞,说道:“夫人所言甚是中听!”
一刻钟过后,晨曦的出嫁发髻盘好了。
芈华再为她戴上玉冠、别上金簪,做完这一步,接下来就要为公主点妆了。
“请公主转过身,老身为公主画眉上妆。”
“夫人这盘发技艺甚是纯熟,想必点妆技艺也是相当了得。”
当两人开始面对面之后,在如此近距离之下,晨曦就开始细细打量起芈华的面容。
发现芈华的睫毛上沾着一滴泪珠,便关切问道:“夫人方才泣过?”
芈华连忙解释道:“方才为公主梳发,想起了亲闺女出嫁之时,一时间触景伤情。让公主多心了。”
晨曦轻轻颔首,又问道:“敢问夫人贵庚?”
芈华迟疑了片刻,虽然自己才不到五十岁,但也只能按穆氏的年龄来回答:“老身已到花甲之年(六十岁)。”
晨曦闻言觉得诧异,又很羡慕,好奇地问道:“本宫还以为夫人没到不惑之年(四十岁),夫人驻颜有术,令本宫叹为观止。”
芈华轻笑道:“公主谬赞,老身已是人老珠黄,哪似公主这般出水芙蓉的年纪招人喜爱?”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