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远去,热闹后平静显得更加凄凉。
回到家,客厅桌子上放着王桃枝给他织的毛衣,正好合身。
还有何大根送他的棋盘,赵梅丫给他腌的好几缸酸菜。
连何晓洁都给他用玻璃丝钩了只小狗,如今正挂在灯泡的拉绳开关上,左右摇晃着和他打招呼。
桌上还有张纸条,是何瑞雪写的,说感谢他的招待,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最后交代他别忘了去地窖看看。
许经纶从木梯下去,见到里头安静存放着的几袋细粮,他笑了。
脸上本就不多的皱纹全部舒展开,瞧着倒有几分当年在医学界叱咤风云的气度。
回到客厅,摸着桌上的物件,外面寒风刺骨,他的心却宛若泡在暖泉中。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是奇妙,短暂的相遇也能相处得宛若亲人。
他又把江衍序这几天给他买的东西翻出来整理好,衣服展开,里头突然掉出来一封信。
不愧是小两口,做事风格都差不多。
这封信是他那位许久未曾蒙面的师弟留给他的,口吻一如既往地不着调,却处处暗含着关心。
信的末尾处留下了一些人的联系方式,说他遇到困难可以去求助,还有几个地址,如果他陷入万不得已的境地,能去暂避一段时间。
许经纶叹了口气,不是因为这封信来得太晚。
而是他们两人都清楚,时代的浪潮难以颠覆。
许家当时的境遇,不是去求一两位大人物就能解决的。
他太有名,出的风头太大,背着医药箱进出了不少大人物的房子,这些全是明晃晃“相互勾结的罪证”。
说枪打出头鸟也好,受到牵连也好,被清算几乎是必然的事。
他能跑,他的孙子孙女呢?一大家子被满怀恶意的人盯着,如何能跑得掉?
江衍序不是做事拖沓的人,直到现在才把信送过来,可见是他师父交代了什么。
算命越厉害的人,越能明白命运是无法更改的,只能在钉死的牢笼中挣扎。
他点燃一根火柴,把信烧掉,火光将他的脸映得通红。
染发剂有些褪色,发根处隐约见到花白的头发,明晃晃的光线下竟有些熠熠生辉。
他很感谢师弟的好意,但活着对他来说比死更加煎熬。
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数着最后的时间为家人做点什么。
就算明天溘然长逝,也是他的命,他会笑着去见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