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内室中,只有几盏烛火尚在为室内增添明亮,只是范围毕竟有限,只能照亮蜡烛周围一点点的地方。
为了让元娘好好休息,守夜的丫鬟在房间外待命,只是终究修为不高,扛不住睡意,在门外打盹。
元娘拖动疲惫的身躯缓缓坐起,斜靠在床头,看着睡在襁褓里一无所知的舒元,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是喜悦,也有迷茫和一丝愤怒的挣扎,却终究是化为了坚定与不舍。
她轻轻伸出手,抱过舒元,微微摇晃,像是一个满腔都是孩子的,真正的母亲一样哄孩子睡觉。
舒元原本被打扰了好梦,哼哼唧唧的要哭,但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又睡了过去。
元娘将孩子抱在胸前,低声地说:“对不起,阿元。阿娘可能不能陪你长大了,真的对不起。”说着,眼泪簌簌地滚落,“可是……如果可以,阿娘真的很想陪你。”她的声音很轻,不知是说给舒元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一想到不能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元娘便心如刀割,可她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忽视自己的职责了。
小小的舒元感到了来自阿娘的眼泪和不舍的情绪,睡的越发不安稳。元娘连忙擦干眼泪,轻拍着舒元,哼着催眠曲,让他入睡。这番动作,委实不像是一个才刚刚生了头胎的女子。
待舒元睡熟后,元娘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起身下床。冬日清冷的月光洒入房中,镀在元娘的身上,好似一个不染尘埃的仙女。元娘使了一个小法术,衣服瞬间就从寝衣变成了黑色的劲装,长发用发带束起一个高马尾,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黑色长剑。她目光眷恋的看了一眼剑身,取下了剑上的坠子,将它融入了舒元的身体里。
这,或许是她能为舒元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希望这个法宝,能在未来为舒元所用。随后,元娘没有惊动任何人,连夜离开了无心门。
与此同时,距离无心门尚有千里的归一城中,在客栈里打坐修炼的黄衣女子突然睁开了眼,朝着无心门的方向望去。她看起来二十岁上下,容貌秀美,皮肤白净,眼珠不是寻常的黑色,而是枯黄色,让人一眼看了,就会想到秋天。一头黑发披散,一半被一只枯叶蝶的簪子绾起。
她,便是无心门的另一位长老——秦熏染。
五年前,秦熏染从无心门中带了一队人紧急出发执行任务,一为铲除在北地人间作乱的魔修,二为寻找一位故人。
如今五年已过,魔修尽数铲除,只是人还未寻到。
前几年,门中有消息传给秦熏染,告知她舒鎏要成婚的消息。本来那时已经杀了魔修,理论上秦熏染可以回门派稍作休息再去找人。
可是她一听说是舒鎏成婚,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她当即就回信说要继续找人,如此又是两年。
舒鎏从成婚,到妻子怀孕,再到产子,无心门象征之一的秦熏染却一次都没有出现。外界纷纷传言是秦长老对舒长老爱而不得,不愿回去看他与其他女子相爱,故而不愿回门派。
对此,秦熏染嗤之以鼻,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她也不可能看上舒鎏。
只是这次,他们已经离开无心门五年了,不得不回去述职并稍作休息了,才从人间启程回无心门。途径人间与修真界的交界处——归一城的时候,已经连续赶路四五日了,人间灵力不比修真界充沛,是以队伍中的人灵力不支,才选择在归一城中休整一晚,再出发回门派。
窗外的月亮已经西斜,天空渐渐出现了鱼肚白,一夜要过去了。秦熏染翻身下榻,整理好衣着,准备带队回无心门。
只是……她轻抚了一下剑身,始终无法忽略心脏处的一抹不适。
恰在此时,传讯玉佩响起,门主莫沉焦急声音传出:“你们到哪了,快点回来!”
秦熏染神色一凝,快步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