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一捋那山羊胡须,徐徐说道:
“老朽倒是听说了一些外面的消息。”
“减除那些税赋,这确实是朝廷的一件惠民之大事,只是”
“咱们这北漠道距离京都太远,似乎那减税之策,并没有传到北漠道来。”
李辰安一怔,俯过身子,极为认真的问道:“韦老这话的意思是,整个北漠道依旧课以重税?”
韦老夫子忽的一笑:
“老朽就是个教书先生,仅仅是听闻有坊间传言,说百姓之税,依旧取两税各三成又听说反而富裕的江南道和安南道这些地方,百姓之税已降为两税各一成。”
“或许是朝廷这一政策尚未传至北漠道吧若能早些传来,北漠道的百姓们日子自然也会好过两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也就好过那么两分!”
李辰安问了一句:“为何?”
“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就算是朝廷减了税赋,地方上也穷啊!”
“比如这虚怀县,县令大人要维持县衙开支,若就靠朝廷规定的那点税就算是县令大人将朝廷发给他的月俸全部补贴进去,也是不够的!”
“穷啊!”
“百姓穷,无商业无作坊!”
“就算是两税能够全部收起,上缴了朝廷之后,这虚怀县还能留下几个铜板?”
“这笔账很简单,留下的铜板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了一县最低的开销。”
“那能怎么办呢?”
“唯有制定地方的杂税,比如养马税、养犬税、鸡鸭牛羊税等等!”
“这不,为了不交这些税,整个青石镇连一条狗都没有,整个虚怀县牛马也没有几头。”
“农人耕种农田没有牛,全靠人来拉犁。”
“运送一些田产土货,也没有牛车马车,全靠肩挑背抗”
“但凡有少许本事,但凡有少许家底的人,去岁今年离开青石镇的最多!”
“人,总是向往更好的地方,总是希望在更公平一些的环境中去生活的。”
“他们这一走,虚怀县的人口就更少,县衙就更缺银子,那杂税就会更多,留下的百姓就只会更苦!”
李辰安听明白了。
这又是一个恶性循环。
这能怪当地的县令么?
除非他中饱私囊,否则真怪不了他们。
这能怨百姓懒惰么?
更不能!
他们身上的担子只会越来越重!
却偏偏无法逃离。
带来的结果就只有一个
人丁越来越少!
没有人再敢生孩子。
因为无法负担!
他们已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再过一些年,等他们死去,这青石镇或许会渐渐消失。
就连虚怀县,恐怕也会渐渐消失。
李辰安起身,站在了窗前,推开了窗,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书桌上的笔,砚台里还有一些墨,他的笔落在了墨里,又落在了一张纸上:
山坡羊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