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祥,陆秀夫相比,陈宜中不能为之相比。
但是作为大宋丞相,临危受命。从临安开始,不管遇见到什么局面,不投降,不降鞑子。宁死边荒,不投鞑。
当时兵临城下,与陈宜中一起临危受命的丞相,就是留梦炎。
留梦炎投降鞑子。
留梦炎此刻的荣华富贵,陈宜中只要一屈膝,也是可以有的。
西南大学新立,正需要有名望的人来镇场子。
毕竟大学乃是大师之大。没有足够人才,如何能算大学。
而今西南大学都是一个空架子。
陈宜中坐镇,以他的人脉,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来了。
对西南大学来说,是极大利好。
“只有一点。”虞醒想道:“如果陈宜中与我的想法,背道而驰。那么就是有再多的好处,也断断不能用他。”
虞醒说道:“陈相,我欲行大事于天下,当尊何学?”
陈宜中暗道:“这题我会。”
“而今之事,中华不绝于缕,当兴事功之学。”陈宜中说道:“程朱之学,固然是天下显学,其求心性,过于空泛,又支离破碎。”
“诚不可取。”
“陈相所言极是。”虞醒说道:“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
“以我观之。天下沉沦如此,正是学问不正之故。”
虞醒说着一句话,也在观察陈宜中的反应。
陈宜中到底是丞相,他岂能让虞醒看出自己半点端倪。
但是内心之中,已经翻江倒海了。
暗道:“这也太狠了吧。”
陈宜中是经历过南宋灭亡全过程的。见到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也知道,南宋到现在,各方面积重难返了。纵然没有蒙古南下,也未必能支持多长时间了。
南宋灭亡的问题是非常复杂的。
虞醒归于理学上,太武断了。
只是陈宜中也发现虞醒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带着审视,观察的眼神。
一瞬间,陈宜中明白了虞醒的想法。
“汉王殿下是在通过这一件事情观察我的立场。他要的就是一个绝对与程朱理学不搭界的西南大学祭酒。”
一时间,陈宜中有些纠结。
出于本心。
他不觉得,理学需要为南宋灭亡负责。
这是一个天大的屎盆子。
但是他很清楚,他如果这样说了。他要面对什么。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当初李辅叔来见他的事情。
他当时如果为李辅叔向安南求援兵,或者说,跟随李辅叔回昆明,而今哪里有谢枋得的事情。
而今好像又在这个转折点上。
他心中叹息一声。
算了。
对不住了。
他很多老朋友都是理学中人。
但是此刻他要昧着良心说话了。
毕竟,他已经错过一个机会了,不想错过另外一个机会。
“殿下所言极是。理学内里就是佛学,儒学是入世之学,齐家治国平天下。何曾讲什么心性精微?夫子言,观其言,察其行,何曾教人,不行一事,却自问其行,自称君子?”
“以空对空,以玄对玄,何尝有儒门中人的风范?”
“儒门乃是入世之学,理学讲什么静坐入定,乃是佛门之教。”
“这哪里是儒学,分别是佛奴。”
“吾辈将鸣鼓而击之。”
陈宜中一开口,说得比虞醒还狠。
这不用陈宜中动脑子。
毕竟南宋理学大兴,并不代表其他学说都死光了。
什么蜀学,心学,永嘉学派等等,各地学问争锋都很多的。可以说,这些大学问家骂起人来,毒得狠。
虞醒只是说理学的危害。
但是陈宜中一开口,理学就是佛奴,就是佛学的分支。已经将理学打出儒家门墙了。
打成邪门歪道了。
丞相就是丞相。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虞醒都有些吃惊。
在他心中,程朱理学是一个了不得的敌人。而今看来满不是那回事。
其实真正确定程朱理学的地位,不是宋朝,而是元朝。元朝以程朱理学为官学,一切考试都从其中出。
明清继承。
后世很多士大夫都是学这个身居高位的。
所以他们不能否定程朱理学,那是否定他们自己。
宋朝科举可复杂多了。而且因为政治因素,考试的内容也常换,比如王安石上台,考王安石的。司马光上台,会做什么反应,也就可想而知了。
他们对程朱理性更多是出乎学问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