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夜里虫鸣声不停。环境闷热,普通百姓家早已熄灯歇下。
“罪妇梁氏,主君命我等来送你上路了。”
闻言,角落里蜷缩着身子的女人,缓缓抬起头来。前几日,中书令梁不讳才下令将她赶至这荒院,怎么的,是朝廷里开始施压了,他这才火急火燎派两个粗使婆来送她上路。
“梁郎不是说要亲自取我狗命吗?人呢?他人呢?怎么就派你们这两个蠢货来?他人呢?他人呢?”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上吊。”
梁朝被勒死在荒院的第三天,在京城里如日中天的梁府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家主中书令梁不讳被赐刮骨剜肉之刑。
大宋庆历十二年春
“冰糖葫芦,捏小糖人了。”
穿过这挂满布条的长街,行过人流络绎不绝的拱桥,你会见到一个戏班子台。
台上是一个名叫柳如烟的花旦,如烟如烟,就是她,就是这个柳如烟,抢走了原本属于梁朝的东西,好的拿走了,坏的却留给她。
对了这梁朝是大宋枢密使梁老的幺女,也是梁老膝下唯一一个活到十五的子女,自小就被梁老视若掌上珠,头上冠,珍爱不得。
今日是梁老五十大寿,也是梁朝十五岁生辰。
从早上开始,这府里就早早向乡亲们分发鸡蛋、馒头、小白粥了。用的那可都是梁府的米粮。
“小姐,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把帖子送到那长春戏班子里。”
“可有应下了?”
“奴这话还没说完呢,那班主就应了。”
“那挺好的。”
日头刚刚正午,下值的梁不讳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就闯入了朝阳院。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话说,这齐国有个娘娘,名曰钟无艳,被齐王纳为王后后,就居住在朝阳正院。
无艳无艳,一枝花开,百花谢,梁老遂赐名梁朝,小字无艳。又为小院亲笔题字“朝阳院”。
天上地下,谁不知道,枢密使是个女儿奴?
“梁不讳大人,这是有什么事吗?”
只见梁不讳紧咬下齿,要是梁朝再拖上个一柱香不开口,那还不得都咬碎了?
梁不讳似乎察觉到自己态度有些不妥,是以不请就坐在了梁朝身边的另一把躺椅上。
紫藤萝树下,日影斑驳,倒也算得上是绝世美男。
“听说阿朝把大人原来就定好的戏班子给换了,换成长春那种街头小戏班了,为什么?”
梁朝边剥橘子,边看梁不讳,与其说是看,倒不如说是审视。
她记得梁不讳当时跟她说,“要是烟儿出了什么事,你万死难辞其咎。”
当时的柳如烟好像是太子妃,一个一路从小人物逆袭的太子妃。能有如此伟绩,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吗?
正好,今日太子也会来,她何不顺应天命,做一回月老。端坐高台,好好看一眼这二男争一女的戏码?
“梁不讳大人曾是我阿爹外巡时,带回来给我挡煞的人。无艳向来恩仇必偿,昨日,派出去的人回禀说,梁不讳大人儿时玩伴,在长春戏班当花旦。认亲这事,本就是大人的私事,无艳不敢自作主张。届时戏班一至,大人大可前去一看。听说,这些年,她也过得十分不易。”
此时的梁不讳,那脸色可谓是青一阵白一阵。
前世的梁不讳是在庆历十五年春与柳如烟相认的。距离现在还有三年。
梁不讳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躺椅上的人,早已呼呼大睡。
他的心里怕极了,他怕梁朝也是重生的,毕竟前世为梁老贺寿的是福寿戏班,并不是长春戏班。
难道梁朝是想趁今日大寿,让如烟提前与太子相识?不,绝对不可以。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大人?”
看着梁不讳神情恍惚的样子,梁朝终于还是笑了出来。
他这是怕了?不着急,我梁朝会让你们一个个这一世都不得善终,只要你们不得善终,那我就善终。往后若有你们开心的一天,那便就是我的错,合该我自己不开心。
“小姐,你在笑什么呢?”
梁朝用团扇轻掩嘴角,看着远处那踉跄的背影,笑的越发开心了。
据她所知,这柳如烟卖身进长春戏班时,才十岁,十岁,十岁就能生出这男女之情,那可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苦命鸳鸯。也不知最后,这朵天姿国色的牡丹花,花落谁家。
“对了,春枝,我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听到小姐传问,一直站在树后的春枝才走了出来。春枝站在树后的事,本不是有意为之,只因啊!这前世作为梁朝身边一等丫鬟的她实在是死的太惨了,白天夜里都托梦给梁朝。这才导致这一世梁朝根本不敢看她的脸。
“小姐吩咐的,春枝都一一,事无巨细安排好了。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