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才过三年,太祖皇帝如同三年前一样,又要承受丧子之痛,虽然没有悲怆大哭,却也是老泪纵横。
只是身旁的人,从三年前最疼爱的长子,变成了长孙。
先失爱妻,又失爱子,对太祖皇帝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来说,无异于是残忍的。
太子病薨的消息刚刚传回京城的时候,太祖皇帝根本不愿意接受,当场就将传报此事的太子亲卫斩杀。
后来还连杀了好几个伺候他的太监,搞得宫中人心惶惶。
也就是这两天,太子的灵柩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他才稍微冷静了些。
即使是如此,整个皇城内外也是人心惶惶,谁都不敢轻易靠近这位杀伐决断,震古烁今的皇帝。
如此,反而叫太祖皇帝越发的孤寂悲凉,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安的一番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这位在人前冷酷无情,仿佛机器一般的皇帝心门的钥匙,终于让他将内心的苦楚一干发泄了出来。
爷孙两就那么彼此相靠,谁也没有说话,默默流了半天眼泪。
良久,太祖皇帝才摸了摸林安的头说道:“好孩子,这些天苦了你了。”
“阿爷,孙儿不苦,阿爷才苦。”
林安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太祖皇帝道:“三年前父亲就与孙儿说,阿爷是皇帝,是天下百姓的依仗,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阿爷都要撑着,不让人察觉到阿爷的累,阿爷的苦,可是父亲却知道,阿爷心里是很悲伤的。”
“文泰……”太祖皇帝嘴唇动了动,又想到自己那个好儿子,大武的好太子,却只是低低的呢喃了一声。
然后又看着林安问道:“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父亲说,天下的事情都压在阿爷一个人身上,阿爷虽然是从古到今最好,最厉害的皇帝,可是皇帝也是人,也需要休息,所以父亲就想尽可能的多替阿爷分担,他也告诉孙儿,要好好学习,以后长大才能成才,才能替阿爷分担。”林安说道,眼眶里泪花又滚了滚。
“可是孙儿不孝,一直都没听从父亲的教导,浑浑噩噩的浪费了那么多时日,直到父亲走了才幡然醒悟。”
“好孩子,不怪你,你想学什么,跟阿爷说,阿爷给你找最好的老师!”太祖皇帝摸着林安的头慈祥的说道。
“我想学治理河道,治养安民的知识。”
林安说着,又小心翼翼的地下头捏着衣角,好像不敢看太祖皇帝的眼睛。
太祖皇帝闻言又问:“为什么想学这些东西?”
“因为,因为父亲说,阿爷最关心的就是天下黎民百姓能不能吃饱穿暖,而想要黎明吃饱穿暖,就要梳理河道,不让百姓受旱涝之灾。”
林安眼神真挚,娓娓道来:“大武初立,百废待兴,黎民天下的担子都压在阿爷一个人身上,我们不能代替阿爷,但至少应该努力替阿爷分担,哪怕千万之一。”
太祖皇帝眼窝深陷,隐隐有水花闪烁。
此刻林安在他眼里不是太孙,而是那个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看着林安,仿佛就看到太子不辞辛劳,哪怕已经疲惫不堪,还想着替父皇分忧,还想着亲自教育自己的孩子,让他从小就学会仁孝忠义的道理。
林安这一番话,换做其他任何一人,在其它任何一时来说,都几近于找死。
偌大天下,谁敢言替震古烁今的大武太祖皇帝分担辛劳?
只有已故的太子林文泰!
爷孙两良久沉默不言,直到宫中钟鸣声响,幽幽传来。
太祖皇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又恢复了那个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帝王模样:“太孙,起来,也该让那些人都见见你了。”
“臣孙遵旨!”
林安心神一动,连忙起身行礼答道。
当两人从院中走出时,一直恭候在外的太监内侍及宫中禁卫立即打起精神,应上前来。
“去常宁殿,叫外面那些人都在殿外跪好,咱大武的仁圣太子要回来了。”
“是。”太监内侍即刻答道。
太祖皇帝伸手牵住林安,拉着他一同上了御驾龙辇,直往常宁殿而来。
常宁殿大殿之外,偌大的广场上,文武百官早早的便已经到来,皆在大殿外迎着寒风细雪静静恭候着。
文官序列最前排,徐国公徐海立在第三位。
他是太子妃徐氏的父亲,也是大周朝开国功勋之一,为北方门阀世家头领。
徐家世代居于北方产粮之地,光是徐氏一门,就控制了北方粮产近六成,太祖皇帝当年领兵由南向北,沿海岸运河一路杀到北地。
当时太祖皇帝虽然兵锋正盛,可是犹豫大军转战千里,且打得大都是急战,根本没有时间精力管制地方。
以至于到北地的时候,大军粮草供给实际上已经耗尽。
就在即将粮草断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