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药匆匆赶到云起宫时,沈玉川正在给她喂醒酒汁,见司药进来,便皱起眉头问道:“苜蕤草带来了吗?”
“带来了,前日去瑶池新得一柄。”
司药连忙点头,从怀中取出苜蕤草呈上。
他默默看了一眼玉川仙君苍白的脸色,本想劝他卧床休息,不要耗费内力,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又看了一眼窝在仙君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妖姬,司药心中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她是不是在人间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怎么如此作恶多端。
送来苜蕤草后,基本帮不上忙的司药便在一旁守候着,沈玉川单手运灵,单手将敷落抱在怀中,温柔地哄着她入睡。
司药原本以为苜蕤草是给敷落用来止血的,却没想到玉川仙君接下来的举动,吓得他连续好几夜都做噩梦,梦中都是墨珩上神手握金鞭抽打他,斥责他没有尽到医官的本分。
“落儿,不许乱动。”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但并不重。
旁人下手绝对不会伤得这么重,敷落对自己竟然丝毫不留情。
许是听到他的声音,敷落强忍着疼痛,眨了眨泛红的醉眼,突然鼻子一酸抽泣起来:“封熙,是你回来了吗?”
敷落双眼蒙着白翳,对着沈玉川露出傻笑。
沈玉川面无表情,将她伸向自己的手拉住,冷冷道了句:“闭嘴。”
“你还在生吾的气对不对……可是……吾真的没有骗你……只是你一直不相信……”
胡言乱语说着,敷落渐渐闭上了眼,她从小有个毛病,一到沈玉川怀里就想睡觉。
沈玉川叹了口气,正准备悄悄念动心法,将自己身上的护心龙鳞转移到她身上去,被司药赶过来拦住:“仙君不可啊,敷落她年幼无知,性情不定,若得龙鳞日后必然更加肆无忌惮地闯祸,况且她日后所受的伤痛一半会由龙鳞转移到你身上,你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折磨啊!”
司药所言不无道理,若敷落循规蹈矩,这龙鳞可摘;若沈玉川心脉强韧,这龙鳞亦可摘。偏偏这师徒二人平日皆不让人省心,若以他之躯承受她所受之伤痛,恐怕不出千年,沈玉川便会灵力枯竭,心脉断裂而亡。
“无妨,她若要闹,本君自会有办法应对。”
沈玉川此刻仍心有余悸,他前脚才踏出禁地,服下丹药刚刚躺下,后脚司药便火急火燎地前来禀报,敷落腹部失血状况不佳。究竟是何种不佳,司药匆忙之间未能解释清楚,他便心急如麻地下榻寻找,哪知药效发作,他全身酸痛使不出半分力气,刚一起身便按着胸口摔倒在地。
敷落被抱进来时,他已被黛青扶回榻上,重新服下丹药压制眩晕。但猛然看到浑身浴血,宛如一具死尸的妖徒,他本就脆弱的心脉又开始隐隐作痛。谁知道他养活敷落有多么艰难,为了避免自己被敷落吓死,他当时就打算将自己的龙鳞置于她身。只是还没等到机会施法,这小不点儿竟然私自饮酒,摔得遍体鳞伤后又滚了过来。
“望仙君三思,若墨珩上神得知此事,定然不会轻饶敷落。”
司药极力劝阻,却未得到丝毫回应。无奈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胸口的龙鳞化去,摄入敷落的额心。不多时,龙鳞开始发挥作用,敷落眉头逐渐舒展,血红破损的伤口愈合,连疤痕都未留下。
见仙君额角满是豆大的汗珠,双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司药这才明白让他带苜蕤草的缘由,赶忙将草药化气推入他的心口,争取时间止血。
“快让黛青抱她下去,我为仙君施针稳住心脉。”
果不其然,过度虚耗之后,沈玉川开始咳嗽,因刻意压制心脉的伤势,咳嗽得颇为吃力。
司药担忧地走上前,想要将敷落抱下去,却被沈玉川护在怀里:“不必,传黛青进来陪她。”
他艰难地起身,将她抱到床上,撑着半边身子扯过被褥盖好,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才又缓缓站起身来。
司药连忙递上手臂,不解地问道:“仙君,那你……”
“去闲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