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晼晚的心中,那股因未知与危险而紧绷的弦,在肖昱泽出现的瞬间,仿佛被温柔的手指轻轻拨弄,缓缓松弛下来,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至四肢百骸。
她凝视着眼前的男子,他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长长的,每一步都踏着坚定与从容,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风雨都无法动摇他的步伐。
“你手怎么这么凉。”姜晼晚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心疼与关切,她的手轻轻覆盖在肖昱泽那略显冰凉的手背上,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过他的皮肤,感受着那份透过湿冷衣物传来的凉意,心中五味杂陈。
肖昱泽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更多的是对姜晼晚的宽慰。
“从水里游了一阵,衣服湿得厉害。”
姜晼晚的鼻尖轻轻颤动,她发现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敏感,或许是腹中的小生命让她对周围的一切变化都异常警觉,又或许是肖昱泽那不经意间的掩饰与隐忍,让她更加确信,他总是在默默承受着一切,只为不让身边的人担心。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湖水特有的清新与凉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这让她的心不禁又紧了几分。
“你……真的没事吗?”姜晼晚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犹豫与不确定,她的目光在肖昱泽身上细细搜寻,试图从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寻找答案。
但肖昱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刻,姜晼晚不得不承认她对肖昱泽,有感动、有心疼、也有深深的依赖。
“殿下,马车在这边。”
马车静静地候在月光稀薄的一侧,车身被夜色轻抚,显得十分隐秘。
带路的影卫,身形如同夜色中的幽灵,迅速而无声地前行几步,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仔细扫视着马车四周,确认每一寸空间都安全无虞后,他才缓缓抬手,以一个不易察觉的手势向众人示意,示意他们可以靠近。
姜晼晚早就没有了平日的持重,她此刻心急如焚,步履匆匆登上了马车。
车厢内,微弱的烛光摇曳,映照出她紧锁的眉头和眼中难以掩饰的担忧。
她的目光在肖昱泽身上流转,试图穿透那身紧贴着身体的夜行衣,探寻他隐藏的伤痛。
然而,即便是如此近距离,即便是有血迹,在那层布料之下,除了隐约透出的身形线条,并不能显出红色。
她依旧无法确切知晓他究竟何处受伤。
马车的地板上,斑驳的血迹如同不经意间洒落的红梅,触目惊心,它们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不祥的光泽,刺激着姜晼晚的每一根神经。
她不再犹豫,双手微微颤抖却坚定地伸向肖昱泽,开始小心翼翼地撕扯着他身上的衣物,她的动作中带着几分急切。
“虽说老夫老妻,岁月悠悠,情分愈深,但你也不必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好歹矜持些。”
肖昱泽望着姜晼晚,眼中满是宠溺与无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试图缓解这紧张而沉重的氛围。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急迫?这都多少次了,你怎么动不动就给我脱衣裳。你且安心坐下,让我自己来,横竖这点小伤,还难不倒我。横竖也瞒不过你。”
说着,肖昱泽轻轻推开姜晼晚的手,自己缓缓解开夜行衣的系带。
他看着姜晼晚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即便是面对伤痛,他也力求展现出最坚强的一面,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
姜晼晚几乎是在肖昱泽脱去外裳的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肩膀,后腰,手臂,都有剑伤。
尤其是肩上那道,血痕从右肩一直蔓延至左肋。
从已经被血浸透的里衣,便能判断深度不浅。
“你……别哭。看着严重,相信我,实际上远没有你想象中那般严重。”
肖昱泽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此话虽说是安慰姜晼晚,可却也是实话。
他征战的那几年,风霜雪雨,铁马冰河,是真刀真枪地在战场上搏命,而非仅仅是在营帐中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每一次从硝烟弥漫的战场归来,战袍上浸透的不仅是敌人的鲜血,更有他自己无数次生死边缘徘徊时留下的伤痕,那些伤痕,比起眼前这区区小伤,不知要深重多少倍,这样的伤,早就习惯了。
“究竟是谁的人?竟对你下此狠手?”
姜晼晚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落在她紧握的双手上。
姜晼晚眼泪一边掉,一边从提前便备好藏有无数救命之物的药箱里,迅速而准确地取出了止血散。
她将止血散轻轻洒在肖昱泽的伤口上,动作迅速,没有丝毫迟疑。
肖昱泽并未回答,伸出左手,给她擦拭早已模糊双眼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