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算姜晼晚机敏过人,她那双敏锐的眼眸总能捕捉到旁人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
原本,云勇那张脸庞上总是挂着温暖如春的笑容,仿佛世间所有的忧愁都能被他的笑声驱散,而今却罕见地笼上了一层阴霾,眉宇间紧锁着化不开的忧愁,即便是偶尔抬头望向远方,那目光中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得空洞而迷茫。
他时而起身踱步,双手背在身后,不时地揉搓着,显得焦躁不安,这样的反差,任谁都能轻易察觉到他内心的波澜。
难怪,连平日里最为沉稳地朝云和行雨,此刻也如同守护神一般,紧紧跟随在姜晼晚左右,她们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松懈,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对她不利的细微动静。
更不必说特意伪装成江湖游医,独自一人风尘仆仆赶来的府医了。
此刻,他竟也悄然出现在内院边缘,不时地探头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线索,又或是在确认周围环境的安全。
面对这一切,姜晼晚的语气中难得地带上了几分急切与不容置疑:“是你们自己说,还是我上街上自己打听。”
她的声音虽轻,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显然,她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猜测,只是不愿直接道破,或者说,不愿意面对罢了。
腹中的孩儿已悄然成长至四月有余,按理来说,这个阶段应是母子最为安稳的时期,胎象稳固,姜晼晚的身体也逐渐适应了这份新生命的重量。
然而,此刻的她,心中却难以平静,怕有闪失,直接叫来了府医在一旁候着。
只看那几人,面容苍白,眼神中交织着惊惧与无奈,彼此间面面相觑,仿佛彼此的眼神中都能映照出即将崩塌的秘密。
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战战兢兢的模样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随时可能被无形的恐惧所吞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沉默,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加重这份沉重,让姜晼晚心中所恐惧之事如同被无形之手无限放大,直至占据整个心田。
“我既然已经猜到几分,你们这般沉默,是想让我日日夜夜沉浸于无尽的猜想与惶恐之中吗?”姜晼晚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她的目光如炬,穿透众人的防线,直抵人心。
云勇闻言,身形一震,随即重重叩首于地,那坚硬的石板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与忠诚。
“王妃赎罪。属下奉殿下之命,此事,断断不能告诉王妃。”
七尺男儿,肩宽背厚,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他的眼眶泛红,泪光在眸中闪烁,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那泪光,让人动容。
姜晼晚见状,悬着的心仿佛被一股温柔的力量轻轻托起,骤然放下了一半。
她深知,云勇的忠诚与决绝,往往与肖昱泽的安危紧密相连。
既然云勇能奉肖昱泽之命行事,那么,这至少意味着,在那未知而遥远的地方,肖昱泽还活着,这个念头如同暗夜中的一缕曙光,给了她一丝慰藉。
“他既奉肖昱泽之命不肯吐露半字,那么,你们二人,”姜晼晚的目光转向朝云和行雨二人,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力量,“便无需再有所顾忌,将你们知道的一切,如实道来。”
姜晼晚指着朝云和行雨,二人身躯一颤。
最终,在姜晼晚决定起身去街上打听,她轻提裙摆,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承载着千斤重量。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却也难掩深藏的忧虑与不安。
朝云和行雨见状,连忙从地上膝行而上,她们的手紧紧环绕着姜晼晚纤细的小腿,眼中满是恳切与担忧。
“王妃,您身子金贵,万不可因急火攻心而伤了根本啊!最新的消息,说是王爷不顾一切率军亲征金城,那一战,王爷虽英勇无双,却终是寡不敌众,身受重伤,战况惨烈,我军死伤近半,只得忍痛撤退,如今正退守聊城。”
姜晼晚闻言,身形不由自主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猛然击中,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痛楚。
她伸手扶住身旁的案几,指尖微微颤抖,试图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但眼前却开始一阵阵发黑,四周的景物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侍女们焦急的呼唤。
府医手中银针闪烁着寒光,他迅速而精准地在姜晼晚的穴位上轻点,每一针都像是为她注入了一丝清明与力量。
随着银针的深入,姜晼晚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那口因震惊与悲痛而险些窒息的气息,也缓缓回归胸膛。
然而,内心的疼痛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无法言喻。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肖昱泽那熟悉的身影,每一次温柔以对的瞬间,都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切割着她的心。
她只觉得,自己此刻恨不得生出双翼,即刻飞往聊城,亲眼看看那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是否安好。
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