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再抓何晋纬就没那么好抓了。
宗政烬难以言喻此时心境,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亦有后知后觉的惊怕,他以为自己是个薄情寡性之人,世人也确实这么评价他,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恐惧。
怕扶云卿真的死去。
站在不远处杀敌的沈淮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王爷总说,只要回到辕国,他与扶云卿便能各归其位、互不干扰,可就今天之事而言,王爷当真能做到各归其位吗?
派出冀州军队,干涉祁国政事。
若是被朝中那群老东西知晓,只怕又会被数不尽的奏折弹劾。
宗政烬做了个手势,沈淮序便立刻照做,撤出大半兵力,做佯攻之势。
这场战役持续到了第二日上午。
天微微亮时,中门被巨大木桩狠狠撞开!
轰地一声!扶云卿感觉耳朵都在嗡鸣作响。
又拖了一日,且何晋纬已经攻进中门。
那就只剩下——
捉鳖了!
扶云卿勾唇一笑。
宗政烬拍了拍扶云卿额头,宠溺地轻声道:“既然要装死,那便装的像一些,笑什么?”
“中门被攻破了!”
“天哪!叛军已涌进中门!”
不明所以的那些太监宫女此刻连滚带爬,哭着大吼,纷纷绝望地收拾包袱奔跑逃命。
叛军一进中门,宫殿便乱做一锅粥!
何晋纬看着这越乱的局势,忽地哈哈大笑:“好啊!好得很!中门既已攻破,乾清宫便唾手可得!”
何浩泽也兴奋了。
从前他只是丞相府嫡子,可若父亲称帝,他便是太子!
何浩泽攥着长剑的手激动到微微发抖,眼底满是对权欲的炙热追求。
付忠深吸口气,嘴角也终于勾起得逞笑容,只要推丞相上位,那么他便是开国功臣。
身后,跟着何晋纬出生入死反叛的佞臣,此时都满怀希望……
他们就知道,跟着何晋纬造反是没错的,当今圣上平庸无能、实在不是治国之才,这些年里若非丞相,国家根本不会如此昌盛。如今,帝位终于轮到该坐的人登基了。
甚至有叛军首领高声大呼:“幸甚至哉!祁文觉终于要下台了!”
听着叛军的一声声欢呼,祁文觉脸都要气绿了,更多的还是无力挫败……以及恐慌。
他并无济世之才,更无开国先帝的能力,面对这场兵变,只能依靠那些良臣忠将……
此时此刻,祁文觉无比怀念扶鹤霄。
若战神在世,必当如定海神针一般稳住整个祁国。
这何晋纬怎么还敢造反?
若扶鹤霄在世,他巴不得把对方当做祖宗一样供起来!
祁文觉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直觉屁股扎了钉子再也坐不住,甚至有些呼吸急促,一串玉珠在他手中不耐烦地乱捻,最终担忧地看向黎书禾,做了个重大决定:
“来人。”
“臣在。”
“护送皇后娘娘秘密出逃。”祁文觉不能让黎书禾死在这里。
素来与祁文觉不和的黎书禾,此时却一反常态,只说道:“我不走。”
“你不走?”祁文觉迈下龙椅,走到黎书禾身前,看着她强硬别过去的脑袋,钳住她下巴将脸掰正,“朕的生死尚未可知,可朕不能走,朕是大祁的皇帝,若朕走了,便是彻底的昏君怂蛋。但你不一样,阿禾……”
一声阿禾,仿佛将黎书禾拉回了二十多年前的灿烂仲夏。
那时,祁文觉只是微服私访小县城的太子,而她也只是无忧无虑的县令之女,她不知他身份,二人于车流不息的街巷一见钟情,后又私定终身,才方知他是早有婚约的太子殿下……
那年他唤她阿禾,会单膝跪地给她端盆洗足,也会系上围衣为她烹煮饭菜,二人在麦浪田里偷尝禁果,爱的热烈又疯狂,爱的欲罢不能,他总爱在情到深处时一声声温柔唤阿禾。
“阿禾……我喜欢你……”
“阿禾,我想娶你为妻……”
“我要把阿禾一辈子带在身边……”
后来方知男人承诺最不可信,他还是迫于先帝压力、又因权衡利弊,而娶了大世家的太子妃,只是纳她为妾而已。
她一身傲骨、热爱自由,父母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是最不屑做妾的,本要嫁给爱慕她的云大学士,却被祁文觉强取豪夺,将她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恨过他。
她讨厌这尽是尔虞我诈的深宫宅院,哪怕祁文觉后来一次次晋升她妃位以作弥补,先皇后死去,又将她抬成众妃眼热的皇后,黎书禾都无动于衷。
毕竟她要自由,而非后位。
可今日……
黎书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