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以为他不过是个为了几两铜臭而出卖读书人的追求,就连与他共事多年的同僚亦作此想。
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初心从未改变。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有鸿鹄之志,即便不能做到“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也该凭一己之力造福一方百姓。
唏嘘的是,即便有此等志向,但在江宁乌烟瘴气的官场里,纵是他再努力,亦如沙下顽石,水中浮游,终究是出不了头。
他一人深夜独饮时,时常在想,做个小小江宁县的捕头也好,说不上风光,但起码在他管辖的地头,能够护得百姓一二周全。
故而对江宁县尊是心存感激的,没有周大人的伯乐之恩,他也不会有安身之所。
如今,周大人焦头烂额,他唯有忠人之事,最不济也能替周大人抗下些罪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案情,理不清头绪,酒喝的也少些滋味儿。
谢寒衣眼神不经意间飘向楼下,看见一个身材清瘦的背影,觉着有几分熟悉,可想不起来是谁,便也没做多想。
街道上,阿四揉着胳膊那处被咬得渗出血的伤口,想到月离得逞离去的表情,忍不住一阵腹诽。
月离莫不是属狗的吧,不就是关了她两日嚒,半块肉差点被咬掉了。
难怪魔门之人如此不受待见,行事作风也太离经叛道,毒辣阴狠了,以后倒是要离妖女远些为好。
辣块妈妈的,都怪万人往那厮,若不是他对我施了道心种魔大法,与翟荣派来的那伙杀手交手,也不至于搞得如此狼狈。
阿四手伸进怀中,攥着了禅大师相赠的那串佛珠,心想照这般情形下去,我迟早会走火入魔,重走万人往的老路。连祸水都没办法解决道心种魔的问题,不知西涼万佛寺是否有办法。
“小贼,入魔也无妨,不过是重新找个如意郎君而已。”
第五司命冷酷无情的轻笑,让阿四直嘬牙花子,奶奶个熊的,此生不娶祸水,就算坐拥天下又有何趣味可言。
“鬼瞎子,十年不见,你死了没有。”
回到江宁,阿四一直没来得及去见鬼瞎子,说是事情耽搁,其实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纵然他恨极了鬼瞎子,可内心深处对养父总还抱着一丝幻想,又怕从鬼瞎子口中得到的信息又非他所想要的,故而不知该如何面对。
“馄饨。”
“刚出笼的包子。”
不知不觉间,阿四来到了艳群芳的门口,街道上小贩的吆喝声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练摊卖馄饨的老板,闲得翘着二郎一边包馄饨,一边望着艳群芳的小厮打扫着门庭,不出半个时辰,那些留宿在艳群芳的嫖客必然会差小厮前来买上一碗馄饨。
“这几日可有的忙咯!”
老板心里乐开了花,像艳群芳这等豪华的勾栏,虽然请的都是淮扬名厨,但来此耍活寻乐子的宾客,哪个不是出身高贵的主,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
子时一过或是巳时一到,甭管是那勾栏里的小娘子,还是达官贵人,总要差伙计买两碗点上辣油的馄饨,清清爽爽地补一补损耗。
“弄碗馄饨喝喝。”
“啊要辣油啊!”
“老……要的。”
话到了嘴边,阿四又憋了回来。十年后的今天,馄饨摊依然还在,故人不在,难免叫人有些唏嘘。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送上桌,老板没走,好奇地打量着阿四,问道:“小兄弟,从外地刚赶回来吧,你可是赶巧了。”
“老板,这话怎么说的?”
老板瞧阿四穿得寒酸,估摸着是哪个穷酸公子的随从,纵有些瞧不起,不过难得有个人说说闲,便敞开话匣子道:
“江宁府近日会在此举行江淮花魁大会,江淮两地俊俏的小娘子都会齐聚于此,大饱眼福,你说是不是美事。”
馄饨摊的老板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继续说道:“艳群芳的老鸨子还真是大手笔,不仅将对岸那座最大的花楼给买了下来,为了宾客近距离观赏百花斗艳,更是在秦淮河上架起了一座拱桥。”
老板将一笊篱现包的馄饨下了锅,又道:“不过你也来晚了,这附近最好的位置,早就被江淮两地的达官贵人给包了。”
阿四瞧了瞧秦淮河上,果真有一座气势恢宏的拱桥,三辆马车并肩通过不成问题,河面上三座大的画舫铁链相缠,工人们还在忙着搭台子。
秦淮河的两岸,不少穷书生席地而卧,一手攥着书本,正呼呼大睡。
艳群芳虽为秦淮最大的勾栏,但因养着红官人(妓女)供人取乐,比起秦淮河上那些培养艺伎瘦马的画舫大船,在雅致格调上终归是落了下乘。
因此,往年的花魁大会只会在画舫大船里举办。
勾栏青楼是地方官府重要的税收来源,而花魁大会在大炎更是由州府牵头举办。
有